“既然要重新起房子,就不在乎这一星半点了。”江敬武说,“家中几个孩子,一人一间,省的以后还要再给他们盖。”
说完,特意强调了一下,“对了,还得给山神像也准备一间,毕竟是他老人家的地盘儿。”
江三伏:“……”
-
他们这边风风火火地张罗了起来,干坏事儿的人自然就坐不住了。
“看看!看看你干的好事。”罗二柱在家和江雨兰吵架,“九千六百块砖,两千片瓦,一共四贯七百文钱,你去给罢!”
原来,这馊主意不是罗二柱想的,而是他夫人江雨兰的手笔。
罗二柱这些年奔波劳苦,瘦得像把人干。
中等个子,但因为太瘦了,衣服挂在身上都空荡荡的,走在路上,衣摆飘来飘去的,活像个鬼。
他夫人江雨兰倒是养尊处优,白白胖胖的。明明只小他四岁,外表却比他年轻许多。
“光砖瓦就花了那么多,你这是要我的命啊!”罗二柱怒发冲冠,“在郡里买两间瓦房,也只要十贯钱,你、你简直是……”
江雨兰却仍不以为意,挤兑他说:“还说呢,十贯钱只能在郡里买两间瓦房,却能在家起个盖两进的院子,也能比?”
“你家才几个人?!”罗二柱都要气死了,见她这个气定神闲的模样,更是咬牙切齿,“啊?是你儿子要娶十房小妾,还是要那么宅院养耗子?”
他辛辛苦苦十几年,好不容易攒了点钱,想做点小生意,岳家却成天嚷嚷着起房子。
起就起罢,反正外面生意也不好做,另起个宅子住的舒坦点儿。
可这败家娘们儿,竟拿钱出去胡乱造作!
“你何苦要这样折腾我?”罗二柱脑仁突突地犯疼,脱口一句,“你说,你是不是还忘不了那个江敬武?!”
江雨兰正在绣花,听见这话,针尖儿径直扎在了指腹上,血珠顿时冒了出来。
“什么、什么忘得了忘不了的,我、我……”慌得连话都说不全了,只能欲盖弥彰地嚷嚷一句,“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不知道?”罗二柱眼睛都气红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才对!”
说着,将桌子上的茶杯一股脑推到地上,发出巨大的动静:“你这样胡闹,不就等着他来找你吗?”
“你、你竟然这样想我!”江雨兰低头抹眼泪,矫揉造作的,“是,我是想让他来求我,可我是为了谁才这样的?”
见她竟然敢承认,罗二柱伸手隔空指着她,已然气得七窍生烟。
江雨兰却小碎步跑到他跟前,一把抓住他的手。
紧接着,整个人扑进他怀里,软声哭泣:“你跟他一同到郡里去,同行的人都知道你们不对付,看热闹似的,把咱们的事情乱传一通,我哪里不知道你的难处?”
“我是心疼你啊。”捶他一下,忍住手被硌疼的感觉,继续哭,“这些年,你钱攒的比他多,活计也比他清闲,你早就该把他踩到脚底下的。”
这话简直说到了罗二柱心坎儿里去!
——他就是想把江敬武踩到脚底下!
当年他们是一起出去的,同行的人全都受不了那个苦,接二连三回来了,只有他俩坚持了下来。
他是把一个人撕开了当两个人使,这才慢慢有了如今的财富和地位。
很多时候,罗二柱都会想:为什么留下的会是他和江敬武,怎么不是他自己?哪怕是随便的一个谁也行啊!
江敬武有什么本事?
不就长得周正些吗?
凭什么村上的人一提起江敬武,就赞不绝口,而提起他,却一脸玩味?
“我也知道,你怕别人说你是倒插门。”江雨兰抱他更紧,“如果可以选择,我也不想让你这样受苦,可这不是没办法吗?谁让我爹娘只生了我一个。”
是了。罗二柱渐渐冷静下来。
大伙儿看不起他,一定因为他是倒插门!尤其……在他入赘之前,江雨兰还和江敬武不清不楚的。
“你不要生气了。”江雨兰观察他的表情,“钱没了可以再赚,羞辱江敬武的机会,可就这一个——夫君,我自然是为你考虑的,你怎么能这样误会我呢?”
罗二柱彻底回过味儿来了。
甚至还有点儿感动。
“难为你了。”他深深叹了口气,轻抚着江雨兰的后背,“差一点儿,我就听了小人的教唆。”
江雨兰委屈地抽泣几声:“我不怪你的,要怪只怪那个该死的江敬武,在外面造我的谣,让咱们这么多年都不安生。”
她这样一说,罗二柱还有什么舍不下的?
别说是花五贯钱买砖瓦了,简直恨不得把后山的树都砍光,让他没梁木可用!
“夫人,你做得对。”罗二柱方才有多生气,这会儿就有多欣慰,同时对江敬武的恨意又上了一个层次,“我非要他来求我不可!”
江雨兰轻轻点头,“嗯”了一声,却在他看不见的角度,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
知道阿爹要把山神庙重建,几个孩子不知道有多高兴。
先前真是被吓狠了,想到那天傍晚的场景就打哆嗦,想到要住进去,更觉得苦恼。现在全拆了,自然就没有了这方面的顾虑。
甚至还欢天喜地的,嚷嚷着要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