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知道你是谁。”江敬全看着她,眼神里面没有丝毫的爱恨,只是平静,像在看一个陌生人,“我本也打算,过几日就去小井村找你的。”
听他这样说,刘桂云又惊又喜。
随即,铺天盖地的委屈袭上心头,她抹抹眼泪,不无抱怨地说:“那你怎么不早些去找我?你都不知道,我在娘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见她如此,江敬武和宁大夫便离开了,给他们一家三口留有足够的空间。
两人来到摆着大桌的饭厅,不经意间看到小虎扒着门板,正眼巴巴地看着门口。眼泪流了一脸,却只是随意地抹两下,似乎是舍不得眨。
“想过去吗?”江敬武心疼极了,将小崽子抱起来,给他擦眼泪,“是你阿娘和你大哥。”
小虎沉默着摇了摇头。
他是想过去的,但他知道,阿爹和阿嬷并不喜欢他想着阿娘和大哥,所以只是远远地看着他们。
江敬武遂将他放回原地,没说什么,默默给他塞了两块糖。
门口。
江敬全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说:“你有事?”
“没有什么事。”刘桂云不停地抹眼泪,看着他明显瘦了一圈的脸,小声道,“就是想你了,来看看。”
“不劳挂心。”江敬全当即就要走,“这儿不是我家,我还有事,叙旧就不必了。”
万万没想到他会这样对她,刘桂云一下子慌了。
上前几步,不想让他走,却让江敬全毫不留情地推开,若不是大虎在后面撑了她一下,势必会摔倒在地。
“看来,不只是想叙旧啊。”江敬全厌恶地掸掸被她碰到过的袖口,说道,“毕竟是在别人家门口,我不想做的太绝,劝你先回去,他日我自会登门。”
他这样说,刘桂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当即抖如筛糠,一半是心痛,另一半却是怕的。
“你、你要休我?”她声嘶力竭地问,“你说过几日去找我,就是想要把我休了?!”
江敬全只是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没有说什么。
其实,张氏当日的话已经算是口头上的休妻了,只是刘桂云不甘心,也不相信江敬武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眼下被他这样对待,才会觉得不敢置信。
说起来,当日三房的陈小月也被张氏撵了,可她同三叔之间并无嫌隙,又硬赖在江家伏低做小了几日,张氏虽嫌弃她,却也没有再说过那样的话。
看她平时大大咧咧,可在这种事情上,她可比刘桂云聪明多了。
——张氏生气是不假,但江敬全躺在那儿生死未卜也是真啊,她在那种情况下一赌气走了,让江敬全醒来怎么想?
他是为谁伤成那个样子的?
婆婆脾气再大,也是为着亲儿子着想的。她把老四害成那个样子不说,又搅得他们家宅难安,不治她才怪了!
但在那种时候,越是打骂她,她越是不能走才对。
或者,等上个几天,张氏消了气,她再回来认错,好好照顾江敬全,也不见得没有转机。
可她呢?
带着儿子一走就是三个月,连年都是在外面过的!
现在还想回来?
做梦都没有那么美的!
“你呢,作何打算?”江敬全当是没看见刘桂云,只问他身后的大虎,“你也不小了,若成心做忤逆子,我拦不住,自己好好想想。”
大虎扶着哭天抹泪的刘桂云,倔强地说:“你不要我阿娘,我也不要你。”
“随你。”江敬全一撩衣摆,风度翩翩的,转身走了。
离了他们母子,他似乎过得更好、更轻松,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小儿子相处。严了,孩子怕他,叫人心里不舒服;不严,又担心孩子会变得跟大虎一样。
大虎见他竟然说真格的,急了。
“外公外婆要把阿娘许给同村的独眼老屠户做续弦!”他在江敬全身后大喊一声,“你若休了阿娘,就是成心要害她死!”
江敬全背影一顿,突然笑了。
他说呢,怎么这个时候找来,原是在娘家呆不下去了,才又想起他这个冤大头。
刘桂云这个人啊,真是没有心的。
“是吗?”江敬全大笑着,走了回来,刘桂云越哭、越害怕,他似乎越开心,“提前给你道喜了。”
刘桂云如遭雷击,见了鬼一般剧烈地打着摆子。
“四哥,我、我不想改嫁!你不要休我好不好?”她腿软得撑不住,跌坐在地,死死抱着江敬全的大腿,“我再也不闹了,我发誓我和刘家断绝关系,我跟你好好过日子!”
先前做梦都想听到的话,现在他只觉得可笑,只觉得恶心。
挣了下,没挣开。
“先让你弟弟把堂审时判的银子还了再说。”江敬全捏着她的下巴,看她痛苦惊惧的脸,深深为她感到悲哀,“你娘卖你,该不会要抵这笔钱罢?”
说着,一脚踹开她:“可千万别,我嫌脏。”
“四哥、你在说气话对不对?”刘桂云故作镇定,还想扑过去拉他,江敬全却动了怒,冷漠道,“别逼我对你动手,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