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只在年后招收新弟子,故而,未等到蜚蜚过完生辰,便被打包送进了县里的岳临书院。
夫子是一位姓赵的学究,平时不苟言笑的,听说经常打学生。
蜚蜚年纪虽小,但并未开蒙,即使跟阿柔、阿瑾坐在一间学堂里面,学的东西也不一样,但蜚蜚并不太在意这些。
一来,庆云国没有女子参加科考的先例,她能学些知识就好,并不追求什么才名;二来,她马上就七岁了,每一天都过得胆战心惊。进书院,一定程度上算是避难。
按照记忆,她们家今年的茶树会大丰收,而且茶叶质量极好。
同时,其他地方却因为连天阴雨和虫害,导致茶叶产量骤减,多处茶馆和茶叶铺子卖的都是存货。
阿爹原本并不知情,只带了一斤到郡里售卖,没想到几天便被抢购一空,这才发觉行情不是一般的好。于是专程回来,求了通关文牒,到比渔阳郡更大的松涛港去卖给那些波斯商人。
以致家中无人,她急病出事。
前世她一直呆呆傻傻,没法入学堂。再加上爹娘忙着找她的下落,无心与婶婶们纠缠,分家也晚,自然也那么多钱送和哥哥姐姐们入学。
也是后来家里有钱了,酷爱学习的二哥才开始拜了夫子,三哥则是被二哥拉来凑数的。
所以,当爹娘问她要不要跟哥哥姐姐们一起进书院的时候,她满口答应。
原本想着,如果他们都在书院读书,势必就要成日在一起,不仅只有哥哥姐姐们,还有无数的同窗。
回去的时间更是少之又少——不在家,或许就能改变前世的命运也说不定。
然而,刚到书院的第二天她就后悔了。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学堂内,遇见那个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的人……
第40章
——刘越风, 王麻子那个天生残疾的儿子。
她深深记得这个男孩儿, 除了小时候在他家做过一年苦力,不知道替他背了多少黑锅、实在被他捉弄怕了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这孩子长大了之后, 竟然成了朝廷花重金通缉的头号钦犯!
具体情况蜚蜚并不清楚, 只是从姐姐的谈话中依稀听出来, 他似乎是创立了一个门派,追随者众, 做了许多不好的事情。
原本她都快忘记这个人了, 现在再看到他,只觉得说不出的毛骨悚然。
刘越风的长相其实非常清秀,有一种与世无争的干净,明显和同龄的男孩子不同的是, 他有个香包, 常年带着, 所以身上、衣服上永远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只可惜他天生就走不了路, 双腿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但就是使不上力气。
王麻子遍寻名医也没用, 便找匠人给他打了一辆轮椅,可以移动自如。这么明显的标志,打眼一瞅就知道是他。
印象中,刘越风喜静,并且,性子和他的脸色一样冷, 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成日闷在房间里看书、下棋,脸色越养越白,甚至比阿瑾还要苍白几分,人也消瘦。
蜚蜚几乎没怎么听他说过话,更别提看他笑了。
不过,虽然他经常捉弄人,个性很坏,但他那个长相在那里摆着,怎么看也不想是十恶不赦的人,不知道为什么,长大了会做出那样出格的事情。
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人面兽心?
毕竟他从小就与常人有异。
——寻常孩子,若不能走、不能玩,定然会觉得天都塌了,可他,却好像适应得很好,甚至乐在其中。
据说这个名字就是他自己改的,指的是,虽然腿不能动,思想却比风还要便捷……
实在让人难以捉摸。
蜚蜚并不知道他今年要入学,如果知道,她一定会晚一年再来,或者干脆不来——谁知道会不会无意间得罪了他,被他盯上。
那些个信徒的力量可不是开玩笑的。
只可惜,等她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反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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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临书院在西营县最北边,临着铜越山。
山那边是春晓县,但春晓县没学堂,因此有很多学生要绕过山,到岳临书院来求学。
书院不并大,主要分成开蒙院、点墨轩、清心斋三个院落,每个院落有两间学堂,满满当当全是苦读的弟子。
开蒙院,顾名思义,里面大部分是没有念过书、不认字的孩子,日常便是学习千字文、三字经这些。学个两年左右,考校通过,就要入点墨轩读圣人书。
这两个地方教授的内容,可以说是学习四书五经的阶梯,而四书五经是科考的根基,学不好就要一直学;学好了,才可进入清心斋,学习六艺。
清心斋是专们针对科举所开设的学堂,课业偏重在骑射、写文章几个方面。
当然,十年寒窗苦读,靠的不是夫子交给你什么,而是要看自身的努力——六艺学完了,可远不代表求学生涯的结束。
科举考试,才是求学生涯最难过的一关!
而在书院学习的知识,是远远不足以支撑学子参加科举的。
于是,学子们在离开书院以后,或削尖了脑袋进太学;或遍寻名师,争取在科考之前拓展人脉关系。
但名师就只有那么几位,拜师比入太学还难,而太学又多半是为世家子弟开设的学堂……
重重障碍下,普通人想靠读书跻身庙堂,实属难上加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