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她们坐在马车里,都差点出事,若黑灯瞎火的遇上他们,少不得麻烦。
顾瑾城却说:“当日那些人,显然是受了指使,咱们离开时,就已经被制住了大半。况且,有太傅在外斡旋,说不定早已肃清了。”
“嗯,那就先离开再说。”阿柔说道。
说完。眼神放空地盯着不远处的银杏树,陷入了沉思。
随着这一日的相处,她对萧梵屹的感觉有点复杂,一方面,觉得他很意思,想和他多待会儿。另一方面,又觉得他很危险。
且不说他本人的个性究竟如何,单看他眼下短处境,就不免替他担心。
终日勾心斗角地活着,太累了。
阿柔在想事情,吃的慢,蜚蜚啃完一只鸡翅之后,仍觉得不过瘾,看了顾瑾城一眼,确定他说的是真的,这才卸下另一只鸡腿,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鸡腿肉软烂入味,表面有荷叶的清香,汤汁又带着香料的味道,一口咬下去,汁香四溢,却不腻人。
“好好吃。”蜚蜚笑笑,与顾瑾城说,“鸡腿就够我吃了,你自己也吃啊,不然多浪费?”
顾瑾城并不馋这些,但听出了她话里的愧意,再加上他晌午没有吃东西,而鸡肉味道的确不错,于是欣然采纳了她的建议,将剩下的肉都吃了。
初夏午后的阳光、微风、花香和虫鸣,一切都很美好。
三人坐在朱红色的廊台上,吃着东西,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不自觉就放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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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力解决掉一只叫花鸡,三人又一起去洗手洗脸,刚好瞧见萧梵屹领着寺里的人在做午课。
与早课、晚课不同。
午课是全寺人一起参与,大约有二十多人,穿着同样的灰蓝色素衣,此时,皆虔诚地跪坐在正殿内,一边念经,一边敲击着木鱼。
除了整齐划一的木鱼声之外,正殿还有两架编磬,众人念着念着,便有人用铜锤在上面有节奏地敲击一下。
声音空旷悠远,在耳边久久回荡。
这个场面,让蜚蜚不自觉想到住在姐姐镯子里的那段经历,莫名感到一些恐慌。
水洒到鞋子上都不知道。
“怎么了?”阿柔担心地问她,刚刚喊了她好几声她都没有听到。
“没、没什么。”蜚蜚连忙摇摇头,“有些困了。”
晚上她们还有事情要做,本也要去睡午觉的,见她这魂不守舍的状态,阿柔有些担心。
摸摸她的额头,以为是晒着了。
“那你们先去休息。”顾瑾城体贴地说道,“我左右看看。”
回到禅房,蜚蜚也仍然有些不安,微微蜷在床上,直到睡着,眉心都是皱着的。
阿柔最是了解她,知道妹妹一定心里有事,但是怕她们担心,所以才没有说出来而已。
陪着她躺了会儿,也渐渐睡着了。
醒来时,窗外残阳似血,映红了半边天,金黄色的落日余晖与火烧云交相辉映,煞是绚丽好看。
想叫妹妹起来看,嘴巴张开的瞬间,却想起晚上要出门,还是让她多睡一会儿比较好,便没有喊醒她,而是默默在禅房找了本书,安静地读了起来。
蜚蜚这一觉,直睡到夜幕降临才醒来。似乎是要落雨,天气有些燥热,蜚蜚出了汗,觉得不太舒服,撒娇似的,在床上滚了两圈。
阿柔点了灯,坐在桌案前看书,见她迷迷糊糊的,拿湿了水的锦帕给她洗脸。
正哄着她,姑姑过来喊她们去用晚膳。
只得简单洗漱一番,匆匆随姑姑一块儿,再一次来到了萧梵屹的禅房。
顾瑾城在里面与九皇子说话,不知道说到了什么,两人都挺高兴,她们进来时,萧梵屹脸上的笑意都没有收。
“姑姑,传膳罢。”吩咐一声,萧梵屹放下了经书。
姑姑退了出去,顾瑾城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萧梵屹的目光突然落到了阿柔身上,似乎是在打量她。
左脸覆以浮雕面具,右脸俊美无俦的青年,在灯光下,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专注地望着她。
他睫毛颜色偏重,便显得眼神格外深邃。严肃地看着别人的时候,眸中的威严和面具上闪烁的冷光,都让人不敢直视。
“江姑娘,我有个不情之请。”萧梵屹说道,“听闻姑娘医术高明,晚膳后,想请姑娘帮我瞧瞧。”
阿柔也在打量他,毕竟望闻问切乃是行医之本。但他只露了半张脸,光靠肉眼,根本看不出什么。
她有些担心,但没表现出来,只礼数周到地说:“承蒙不弃,是民女的荣幸。”
“那就麻烦姑娘了。”萧梵屹说着,叹气道,“近来老是梦见母妃和幼年时发生的事情,有些心神不宁。”
也是来了这儿,他们才知道,真正的皇陵在太常寺后面,萧梵屹的母妃带着几位宫人守在那里,他则被软禁在太常寺,十余年不曾与外界接触,自然也没有再见过他母妃。
或许,正因如此,他才这么虔诚地念经,就连休息用的禅房里,都放着木鱼和磬。
旁人或许没有注意,蜚蜚则是因为对这东西印象深刻,是以多看了两眼。
这片磬和其他编磬不一样,边角略薄,非石非玉,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造型别致,上面的纹路也很考究,绘制的是二龙戏珠图案。
就挂在屏风前面,除了做诵经之用以外,还可做装饰。不知道的,肯定就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摆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