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柔眉头一拧,拉住妹妹,让她等等,同时看向身旁的萧梵屹,问道:“姚卫率?”
卫率是太子左右卫统领的称呼——东宫就相当于一个微缩版的小朝廷,东宫当差的人和被太子招募的门客都是有固定官职的,太子左右卫,就相当于禁军。
阿柔不认识姚卫率,但知道这个官职,一时只觉得魔幻。
“萧惊尘疯了?”阿柔莫名地信任萧梵屹,也不遮掩什么,直言不讳道,“他这样,不是等于自己把刀送到别人的手里吗?”
“我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也太明目张胆了!
莫不是想造反,所以才会这么不管不顾?但是,她们从沬州到京都的时候,萧惊尘似乎并没有回来,若他有反心,应当早就开始筹谋了。
所以,这条根本说不通。
萧梵屹望着她,眼神里难得露出几分孩子气的狡黠:“其实很简单。”笑了笑,刻意压低了声音,用一副说秘密的语气,告诉她,“——姚池是我的人。”
阿柔:“……”
蜚蜚:“!!!”
太子卫率竟然是萧梵屹的人?
他不是都已经来太常寺十余年了吗?还以为他早已经淡出了众人的视线,没想到,手都伸到东宫去了,可怜萧惊尘还什么都不知道!
“我与禁军教头罗致胜是师兄弟,也就是姚池的师叔,此事鲜为人知。”萧梵屹望着阿柔,神情严肃地说,“这是我第一次骗你,也会是最后一次,你不要怕我。”
阿柔并不怕他,反而觉得他有谋略。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说的就是他这种目光长远的人罢,此等心计、城府,阿柔自愧不如。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阿柔疏离地说,“九爷做什么,旁人自然无从置喙。”
萧梵屹眉头拧了拧,脑中想的还是刚刚那个奋不顾身也要保护他的姑娘,心下了然,却直来直去地说:“旁人自然不能。”
阿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索性什么都没有说。
“你方才说,只要能活着,就答应我一件事。”萧梵屹问她,“还作数吗?”
“自然是作数的。”阿柔连忙说,“但我当时,以为您所说的是行医方面的事情,我才满口答应的。”
“嗯。”萧梵屹笑笑,“你只要记得,自己答应过就行。”
阿柔:“……”
他、他想干嘛?
不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罢?
“放心,不会让你为难的。”萧梵屹说道,“我说过,不再骗你,自然说到做到。”
阿柔点点头:“九爷的人品,我自然信的过。”
信的过才有鬼了。
萧梵屹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也不拆穿,笑了笑,说道:“累了吗?先回去休息,明日用过早膳,我让人送你们回家。”
“多谢,”阿柔礼貌地福了福,“告退了。”
萧梵屹点点头,让姑姑送她们回去,再另外叫些人过来收拾残局。
吩咐好这些,又坐回了桌案旁边,拿起先前没看完的经书,认真研读起来。
蜚蜚在姐姐身后大量着他,发现他真的在看书,一时只觉得无比震惊,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这人刚一口气撂倒了十几个大汉并且杀了一个人,随即就能毫无波澜地坐在那儿看书,他这心态,一般人还真的学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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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萧梵屹的禅房,蜚蜚和阿柔看到原本在地上躺着的宫女,这会儿都“活”了过来!
身上满是血,人却没事,反而活蹦乱跳的,两两配合着,将右卫的尸体抬到偏殿前面的空地上放好。
就连早上碰见的那个和她们打招呼的小姑娘,都能独自将一个成年男子的尸体扛起来。
刚开始,蜚蜚还觉得震惊和奇怪,等几步之后,见的多了,就渐渐习惯了。
——太常寺里的人,个个都深藏不露,一旦接受了这个事实,看到什么都不会觉得震惊。
“寺里的人,都是戴罪之身。”姑姑嘶哑难听的声音在她们身边响起,“主子也是为了我们考虑,寺里虽然清静,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姑姑叹了一口气:“我是无所谓了,可她们还年轻。这世间,女子独自生存,何其不易?所以主子让我教她们功夫,也是想着,若有一天,她们能离开寺里,便是天高任鸟飞。”
“眼下,这个机会终于要来了——到时候,只说她们在混战中被误伤,便可算死人处理。”姑姑说道,“此番还要谢谢几位,若不是你们来到寺里,我们也借不到这阵风。”
寺里没有外人,姑姑说话声音又小,并不担心有人偷听。
姐妹俩一直没有说话,全是姑姑在说,先前见她,还以为她严格、冷漠,没想到也有这样的一面。
渐渐起了风,似乎是要下雨了。
“不过,我要提醒两位姑娘。”到了禅房门口,姑姑与她们说,“先前在树林里伙同难民害你们的人,似乎不是太子,而是另有其人!但我近来没有外出走动,还没有查出真凶,两位若回了京都,定当小心才是。”
姑姑也是好心,才会出言提醒,阿柔自然答应,并认真谢过她。
她一走,顾瑾城就从屋顶上翻了下来。
半空中一个下腰,悄无声息地自窗外跃进她们的禅房,坐在中间的凳子上,倒了杯茶,仰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