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觉得有些冤,却也知道护卫兄弟是好心提醒他,让他认清事实,免得稀里糊涂犯了错,饭碗不保。
其实,府里这几天焕然一新是不假,可老爷、夫人刚回府上,丫鬟们就在背地里偷偷说,夫人瞧着并不高兴,老爷也唉声叹气的,半夜三更都不睡觉,望着烛火发呆。瞧着挺吓人的。
丫鬟、仆从们都在猜测到底是怎么回事。
问了跟他们一起去沬州的人,对方却说,老爷把死了二十多年的姑娘给认回来了!
众人自然觉得无比惊悚。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府上的氛围就奇怪的很。
府上的丫鬟、仆从大多数都是这几年才来的,来了十几年的老人也有,但不多,一番打听之下,也只知道老爷青年丧妻,续弦后又中年丧女,之后,没继续要孩子,所以,府上才这么冷清。
而这偌大的家业,眼看着就要被那几个子侄给瓜分了。
却冷不丁认回来一个姑娘!
这事儿,怎么想怎么蹊跷——对于他们这种看东家脸色吃饭的人来说,可不见得是好事!
而且,府上如今最年长的嬷嬷,也是在姑娘死后才来的。
也就是说,当年经历过姑娘去世的人,全都已经不在府上了!许是怕老爷见了伤心。总之,眼下连个打听事儿的人都没有。
再加上,跟夫人一块儿从沬州回来的人还告诉他们:小周氏这回让老爷给收拾得不轻!
以前夫人最疼这个表姑娘,他一说,众人简直都不敢相信,老爷竟然会为了别人而让小周氏当众下不多台,最后还给送进了大狱!
——兄妹几个还没到京都,消息已经在府中传开了,惹得大伙儿人心惶惶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郑府下人的眼中是这样的形象,毕竟是第一次来外公家,只能由仆从带着,让他们到正厅等候。
外公人不在,向仆从问他老人家什么时候回来,仆从只是客气地说他也不清楚,老爷事忙。
等了半天,大周氏连个影儿都没有,仆从说他让人催了几次,可兄妹几个根本没有看到,他什么时候让人去催的。
这两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加上先前赶路的时间,在读书上面,二哥不可避免地落下了一些进度,此时已是身心俱疲,只想快些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继而专心读书。
可是,当他们好不容易才到了外公家,大周氏和这些刁奴却故意让他把时间,浪费在了无谓的等待上面!
愠怒的情绪一点点积累,伴随着仆从不知道是尴尬还是嘲讽的假笑,二哥坐不住了。
冷着脸望着厅里的一副字画,想着,再等半柱香的功夫,若还没人来,他当即就走!
很显然,大周氏这是故意为难他们,把他们当穷亲戚打发呢。
先是让门房拦着,现在又让他们在这儿死等——她又不是不知道他们要来,若是不不知道,临时有事、没个准备,当然可以理解,等就等了。
可她明明知道,外公甚至事先让她把府上收拾了一遍。眼下他们人都来了,却要这样糟践他们,这不是下马威是什么?
妹妹不见了一天两夜,所有人都要急死了,外公更是上下奔走不说,这么大年纪了,刚从城外回来,就马不停蹄地出去斡旋。
她倒好,不说担心一下,起码别这么明目张胆地恶心人不是?!
二哥越想越气,连半柱香也不想等了,当即站了起来,拉着蜚蜚,拾步便往外走。
“既然周夫人这么忙,你去告诉她,不用麻烦了。”二哥对仆从说,“我们还有事,日后等周夫人有空,再来拜访。”
说完,带着怒气往外走。
没想到,还没出正厅,一个嬷嬷就小跑了过来,似乎是怕他们就这样走了,急的微喘。
见他们顿住,顿时又换上一副趾高气昂的态度,眼神扫过兄妹几个,说道:“夫人请你们过去。”
二哥都让她给气笑了。
——把人晾在这儿半晌,见他们要走了,才出来拦。事后,外公问起来,大周氏就会说,是他们自己硬要走的,自己拦了,没拦住。
若是旁人,定然要以为,这几个孩子可不知好歹!
长辈让他们来家里住几日,他们却硬是要走,拦都拦不住,有意伤他老人家的心。
阿林现在算是知道,小周氏为什么会那样对阿娘了。原来,都是这个大周氏给惯的!
跟他使阴招?阿林觉得好笑。
这些东西,不是他当年在花江村玩剩下的吗?
“敢问,夫人在忙什么?”阿林不走了,坐回原位,端着一杯茶,慢条斯理地喝着。
茶是粗梗,乃是最次的那一等茶叶,恐怕拿去喂马,马都不愿意喝,他却一副津津有味的表情,并未发作。
嬷嬷觉得有些紧张,不知道他是真的尝不出茶叶好坏,还是故意隐而不发。
“府上事忙,夫人又刚回来,自然脱不开身,”嬷嬷冷哼一声,开始拿架子,“你们做小辈的,也没让你们等多久,怎么?这就不耐烦了?开始问起长辈的罪责了?”
一旁的仆从满头是汗,望着嬷嬷,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到底对不对,听说这几位公子和姑娘可都不是好惹的,等会儿不会打起来罢?
可是,二哥并没有发作,反而笑了。
仆从瞧见他的笑容真挚诚恳,不像作假,可又不知道他为什么笑,一时间,只觉得心情起起落落,很是纠结。
三哥却没有二哥的沉稳,早就忍无可忍了,当即站了起来,想要与嬷嬷反驳。
嬷嬷见了,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她就是想让他们发火、闹事,闹得越难看,越好把他们赶出去!
她是大周氏老家那边的亲信,自然向着大周氏和那些子侄。只是听说老爷不知道从哪里认回来一个姑娘,她就觉得不妥,得知她的孩子还要来府上借住,顿时就主动请缨,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