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2 / 2)

素华映月 春温一笑 4406 字 1个月前

徐二爷怔了半晌,嚅嚅道:“孩儿想不出来。”好好的,青阳发什么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要说素敏?她这么着,自家若不想跟她撕破脸,便只能应了。

徐次辅知道这二儿子素来没什么才能,所以也不失望,只凝神沉思。青阳长公主生母早亡,自小由太后抚养,在长公主中尚算有体面;定国公府虽没什么势力,却也不曾败落;于守德除了好男风,也没什么大毛病。这门亲事,只好如此了。

只是,青阳是怎么看上素敏的?难不成,也和平北侯夫人似的,只看了素华一眼,便爱的紧了,执意聘作儿妇?徐次辅寻思着其中缘由,有些摸不着头脑。

自己不错是内阁次辅,可定国公府是功勋人家,素来和文官不搭界。功勋人家要么是靠战功,要么是靠皇帝陛下的恩典过日子,和文官打交道的时候,少之又少。

徐次辅这件事情还没想通,又一件让他想不通的事情来了。殷夫人足足哭了一天一夜,之后红肿着眼睛命人请来徐次辅,“我要专心给素敏备嫁,素华的婚事,让老大跟他媳妇儿看着办吧。”

徐次辅眉头微皱。是你要替素华张罗婚事,我才跟郴儿开了口。怎么没这几天功夫,你便改了主意?做父亲的在儿子面前没有信用,如何立足?

“长公主的意思是,两个孩子都不小了,早日成婚,她也好早日抱孙。”徐次辅好言好语告诉妻子,“是以素敏的亲事大约初秋时节便要操办,素华的好日子却定在腊月,两个孩子差着好几个月呢,你如何便操办不来了?”

殷夫人心里这个苦,就别提了。原本算计的好好的,先拢络着大房、拢络着素华,好想方设法把素敏嫁到魏国公府。谁知算来算去,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青阳也不知凑的什么热闹!她再不济也是天潢贵胄,总不能驳了她的颜面,只好应下这桩婚事。却实非所愿。

素敏要先嫁,素华后嫁,谁还耐烦理会素华的婚事?打量着我真要给她添妆不成,我又不是傻子。殷夫人少气无力说道:“操办一场婚事下来,整个人都要脱层皮的。老爷,给素敏操完心,我可是再也没有力气了。若把素华的婚事办砸了,徐家颜面尽失。”

徐次辅沉默片刻,温和说道:“如此,只有偏劳郴儿媳妇儿了。夫人脸色不好,先好生养着,家务事便交给老二媳妇、老三媳妇,让她们替你分分忧。”

徐三太太云里雾里一般,被吩咐着管了厨房、花园、针线房,“快掐我一把,掐呀,使劲儿掐!”徐三太太回了房,冲着徐三爷傻乐,“真掐了?好疼好疼。敢情我不是做梦,真许我分着管家了?正愁兰儿妆奁不够丰厚呢,便有这送上门儿的好事。”

徐三爷比妻子清醒,微微笑着,琢磨着最近徐家诸事:夫人要替素华办婚事;父亲好像有意答应夫人;素敏和于守德定了亲;夫人又不替素华操办婚事了;妻子得以协同管家,父亲似对三房较之前看重。

“夫人,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吧。”徐三爷舒心想着,“也不知想算计素华什么,反倒把素敏搭进去了。父亲想是对夫人不满,竟亲口吩咐‘老三媳妇儿替你分忧’。夫人和大房置气,三房白捡了便宜,甚好,甚好。”

三太太是个缺心眼子,兴冲冲谋划着,“厨房油水足,有的赚,我呀,单从厨房这一项,便能给兰儿弄出两千两的银票压箱底!”

徐三爷微笑看着妻子,并不说话。三太太后知后觉的想了想,“再有多,给四丫头也添个五百两八百两的。虽说是庶出,成亲嫁人一辈子的事,也让她风风光光、体体面面的。”

徐三爷拉着三太太的手柔声道谢,“真是我的好太太。”三太太并不是什么阔人,想想许出去的银票,有些肉疼,不过想想徐三爷待她温存,又觉得物有所值。

三太太要分着管家的事,让三房自上至下、从主子到下人都有了心气儿,三太太的陪房、侍女一个个的精神抖擞起来,打算跟着三太太大显身手。

徐素兰、徐素芳也是粉面生春,喜气洋洋。她俩还是小姑娘家,倒不像三太太似的只盘算银钱,她们是想争口气:徐素敏,不只二太太能管家,三太太也能!

徐素敏打小在正阳门大街内宅是没人敢招惹的,蛮横惯了。徐素兰庶房嫡女,能太太平平在她的压制下过了这么多年,自也不是省油的灯。徐素芳一介庶女,为什么和徐素兰这嫡女的吃穿用度几乎一模一样?除徐三爷顾念她、三太太心不黑心不狠之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徐素兰根本不是徐素敏的对手,要拉着徐素芳帮忙。既要徐素芳帮忙,那就不能踩着-------你可以踩自己的敌人,却不能踩自己的战友,最起码战争结束之前不能踩。

徐素芳高兴了没多大会儿,沉下脸来,“那死丫头居然说了门这般好的亲事!她往后和素华姐姐一样是国公夫人了,真是让人不服气。”

徐素兰闺中女儿,外面的传闻并没听说,对于守德的底细并不知道,却是笑嘻嘻的,“芳儿,你觉着没有?自打这门亲事定下,根本没见着那死丫头的面儿?”她要是有了门好亲事,能躲着不出门么,这门亲事定有蹊跷。

徐素芳歪头想了想,“是呢,居然没跟咱们炫耀。姐姐,你说她这亲事哪里不对?长公主之子,定国公府世孙,年轻俊美,温文尔雅,明明哪儿都合适啊。”

徐素兰抿嘴笑笑,“跟素华的夫婿相比,又如何?”徐素兰有些城府,虽然提及“素华的夫婿”心中酸痛,眼泪想夺眶而出,却硬生生忍住了,微微笑着,镇静又从容。

徐素芳不大懂,“差不太多吧,都是国公府。不过素华姐姐的夫婿已经是魏国公,那死丫头的夫婿还要等,等他祖父、父亲都过世了,方能袭爵,也不知是哪年哪月的事。”

徐素兰哧的笑了,“岂止!芳儿,魏国公年纪轻轻,已是身经百战,官至佥书。那于守德除了吟几句酸诗,除了信手涂鸦,旁的本事根本没有!门弟再高貴,也靠有能为的子弟支撑,谁能躺在祖宗尸骨上过一辈子?那死丫头哪会想不到这个,这会子呀,她不知怄成什么模样了。”

徐素芳眼中精光大盛,“姐姐,咱们看看她去?”她这幅模样,若不去瞻仰瞻仰,岂不辜负了。徐素兰很是遗憾的摇头,“不成,芳儿,太太才分着管家,二房心里正不痛快呢,咱们不能因小失大,给太太添麻烦。”

徐素芳很是自责,“我怎么没想到?”三太太待她从没有疾言厉色过,有时还跟她玩笑几句,随和的很。徐素芳对三太太,倒是真有情份的。

徐素兰嗔怪点点她的额头,“你呀,再不长心眼儿的,就是个小傻子!”徐素芳红了脸,“我这不是有姐姐么,姐姐说什么,我做什么便是。”

两人亲呢的说着话,虽不能亲身到徐素敏房中探查消息,却津津有味的猜测着,“哎,你说,她这会子该哭死了吧?”“嗯,我猜着是。她除了会在咱们面前逞威风,也没旁的本事。”

确如徐素兰、徐素芳所料,此刻徐素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我不要于家……换了,娘,您想法子替我换了……”徐二太太急的直跺脚,“我的小姑奶奶!这话是混说的么?”女孩儿家的亲事合该祖父母、父母做主,哪轮到你自己挑三拣四了!

徐素敏自从知道和于家定了亲,先是呆呆发怔,不言不语,好悬没把徐二太太吓死,“敏儿你怎么了,莫吓着娘。”徐二太太心里直打鼓,难不成于守德这好男风的名头如此响亮,连素敏这闺阁中的女孩儿都知道了?不能够啊。

后来徐素敏开始哭,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可怜。凭什么啊,素华的夫婿已是成名将军,自己却只能定给于守德这毫无建树的小子。他二十岁了,什么事也没做成过!不跟素华比还则罢了,跟素华一比,处处比不过,怎不令人齿冷。

徐素敏断断续续哭着,说着,“我不要手无缚鸡之力的无用之人,我要顶天立地、能为我遮风挡雨的男子汉!娘,您替我换了,换了!”

女儿哭成这样,徐二太太也红了眼圈。傻女,要是能换,我能不替你想法子么?事已至此,你哭死也没用。你只知道于守德百无一用,你还不知道他……徐二太太想想自家女婿那与众不同的嗜好,凉透了心。

徐二太太不是不抱怨的,也拉着徐二爷哭过闹过,“你明知那于家小子如此不堪,还同意许配敏儿!我若早知道这个,打死我也不能应承!”允婚的当时,徐二太太一则为形势所迫,二则只是隐约觉着不对劲;详情,她是事后才知道的。

徐二爷问到她脸上,“不嫁于家,嫁哪家?你满京城看看,愿意娶敏儿、你又看得上的人家,有没有?!难不成一年一年的拖着,把敏儿拖成老姑娘,你才满意?”

眼见得徐二爷气急败坏的,二太太也不敢硬顶着,只拿帕子捂着脸哀哀哭泣。徐二爷发完脾气,无力的坐下,“你当我愿意?我恨不得当场回绝了那于九太太,再给青阳一个大没脸……”

二太太也顾不上哭了,忙放下帕子,急急道:“那可是位皇室公主,皇帝陛下的亲妹妹!”徐二爷苦笑,“就是虑着这个,故此不敢跟她结仇。”

二太太想起这林林总总之事,唏嘘不已。年前还和婆婆盘算着要把素敏嫁到张家,年后便出了这档子事,可见姻缘天注定,勉强无益。

二太太百般劝解徐素敏,均无效用。没办法,只好命人煎了安神汤来,哄着徐素敏喝了,看着她昏昏睡去。徐素敏的睡颜并不宁静,时而皱眉,时而神情痛苦,二太太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和正阳门大街的杂乱、人心各异不同,灯市口大街一家六口和和美美、亲亲热热,人人脸上笑逐颜开。这是他们一家子到京城后的第一个元旦,很有新鲜的感觉。

最高兴的人是徐郴。徐素敏婚事定下之后,徐次辅委婉提出“夫人要备办素敏的婚事,怕是□无术。”徐郴喜不自禁,恭恭敬敬应道:“元旦事多,孩儿尚未问及葛侍郎。既夫人无睱,素华依旧在灯市口大街出嫁,父亲看可好?”皆大欢喜。

徐次辅许是过意不去,给阿迟添了不少名人字画、古董玩器做妆奁。“素华书、画俱有一番造诣,妆奁中该多些清雅之物。”徐郴推辞不掉,只好代阿迟收下了。

阿迟清闲的很。本来照着正常程序,她该是潜下心来绣嫁妆,她哪会这个,便委托了天锦织坊的绣娘代做。陆芸为此对平北侯府、魏国公府颇为抱歉,谁知悠然笑咪咪的,“阿迟和我真是一家人,我也不会呢。还有嵘嵘,舞刀弄枪她在行,拿针动线的她可不成。”敢情一家子婆媳三人全都不会,陆芸大为放心。

阿迟虽不用做活,可她这待嫁少女也不好四处走动,故此闷在家里的时候居多。陆芸知道她爱玩,柔声软语的安慰她,“阿迟,等到明年这时候,你便自在了。”到时候呀,你和仲凯一起,想到哪里玩,便到哪里玩。

阿迟在家里修心养性,徐述、徐逸小哥儿俩,可是玩疯了。他俩还小,尽可以不必出席亲友家的年酒,从早到晚由白胡子老公公带着自在玩耍,快活的不得了。

平北侯府也有一席接一席的年酒,有时华山老叟带着他俩也坐席去,也听戏去。“这两位是徐家舅爷呀,舅爷尊贵,可要好生招待。”徐述、徐逸粉妆玉琢,招人待见,席间有不少人逗他俩,开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