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之后,刀剑交加的声音越来越明显。
那灰衣蒙面人自然也留意到有人在靠近,余光一扫,骇然失色。
季恪简抓住他这分神的空隙,一剑刺进他胳膊,再要去除他面上黑布。
灰衣蒙面人已经回过神来,狠狠看一眼季恪简,夺路狂奔。
坐骑中了之前的暗箭早已倒地身亡,季恪简只能徒步追击,不一会儿就被一道身影赶超,是骑着马的魏阙,季恪简心神稍定,魏阙身手他也是见识过的,想来那刺客绝无逃跑的可能。
变故却就此发生,一只灰兔从旁边的林子里慌不择路的逃蹿出来。紧随其后冲出来的是骑着马的宋嘉禾,手里还提着箭,显然是追着这野兔而来。
季恪简大惊失色。
魏阙更是心惊肉跳,吓得浑身血液都在这一刻凝滞,厉声:“快走!”
本是在追野兔的宋嘉禾,望着迎面而来的蒙面人呆住了,看清露在外面的那双眼之后,瞬间如坠冰窖,这双眼睛,她记得,就是他,他提着刀冲过来,他是不是又要杀她?
宋嘉禾本能一般拉开弓弦,箭矢离弦而去,却是射了个空。
险险避开的灰衣蒙面人神色一厉,冲向宋嘉禾,抓了她,也许自己还有机会逃生,固然抱着必死的决心而来,可若是可以,谁不想活。
宋嘉禾再要搭第二支弓箭却是来不及了,不过她的护卫也及时赶到。上辈子死于非命,这辈子宋嘉禾长了心眼,出门必然前呼后拥,护卫肯定带够。
原想冲上来挟持宋嘉禾做人质的刺客一看蜂拥而来的护卫,脚尖一拐,调转方向,可在他浪费的这点时间里,魏阙已经带人拍马赶到。
前有狼后有虎,灰衣蒙面人自知插翅难逃,若是被生擒,大刑之下,只怕自己也禁不住酷刑会和盘托出。魏阙手段,他岂能不了解。一抹决绝之色自他眼底划过,他用力咬破口中毒囊,顷刻间栽倒在地,双目怒睁,直勾勾的盯着头顶蓝天。
魏阙翻身下马,大步迈到宋嘉禾面前,将人从马背上抱下来:“有没有吓到?”
宋嘉禾摇了摇头,直直看着那具尸体:“揭开蒙面。”一连说了两遍。
魏阙眸色深了深。
护卫长谨慎的提着刀靠近,恐他诈尸,直接用刀尖挑开脸上黑布,有惊无险,看来真的死了。
“就是他,三表哥,就是他。”宋嘉禾睁大了双眼,就是这个人,前世就是他害的她掉下山崖:“他是谁?”他背后之后是谁。
宋嘉禾抓紧了魏阙的手臂,是谁那么大费周章的要杀她?那种粉身碎骨的痛苦在这一刻又清晰起来,宋嘉禾控制不住的颤抖,脸色惨白,毫无血色。
魏阙一惊,顾不得旁人还在场,揽宋嘉禾入怀,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慰,“莫怕,我在这儿,他已经死了,不会伤害你。”
他一遍一遍在她耳边安慰。
宋嘉禾渐渐镇定下来,脸色依旧难看,喃喃:“是谁派他来的?”
魏阙一时之间也不知敢如何接话,这蒙面人正是李石,他明明派了人盯着他,可他怎么会出现在围场,还和季恪简打了起来。
魏阙现在也是一脑门疑惑,可他不能表现出来。季恪简身份特殊,他手下的兵却要刺杀他,一个处理不好,可能会生出是非,他想把来龙去脉查清楚之后再向宋嘉禾解释。
稍晚一步赶到的季恪简望着李石的尸体,脸色有些古怪,他情不自禁上前几步,死死盯着那具尸体。
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季恪简剑眉紧紧皱成一团,顿时觉得有什么在脑子里搅拌,搅得他头疼欲裂。
“世子?”他的护卫忍不住唤了一声,瞧他脸色难看,不由担心。
季恪简置若罔闻,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具尸体,英俊的面庞一片苍白,额上渗出细细的汗水。
宋嘉禾亦被他这奇怪的模样吸引过来,蹙眉望着他,神情有些奇怪,难道他也记得李石?忽然手上一紧。
魏阙握着她的手捏了捏:“事情我会查清楚,你先回营帐休息。”
宋嘉禾抿了抿唇,轻轻点了点头,事已至此,水落石出是早晚的事,这人终于被揪了出来,她心中一块大石悄然落地,只等揪出他背后黑手。
那厢,季恪简揉了揉太阳穴,压下脑中莫名而来的万千思绪,他脑子里一片乱糟糟的,强忍着不适对宋嘉禾道:“是我的不是,惊扰了表妹,这人本是冲着我来。”
“你?”宋嘉禾又是一惊,他要杀的人居然变成季恪简了。
魏阙嘴角沉了沉,他不喜欢宋嘉禾这模样,彷佛她和季恪简之间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秘。就像李石,他一直都觉得宋嘉禾在李石身上藏着一个大秘密,一个不想让他知道的秘密,这种感觉很不好。
他定了定心神,沉声吩咐人将李石尸体抬走,又对季恪简道:“季世子且放心,此事稍后定然给你一个答复。”
季恪简更想自己去查,不过被魏阙遇上了,又是发生在皇家围场,魏阙想接手也在情理之中,遂他朝魏阙拱了拱手:“如此,便有劳王爷。”
魏阙略一颔首,这事想来皇帝那马上就有召见,故而他命关峒护送宋嘉禾回营帐:“回去后别胡思乱想,好好休息。”
宋嘉禾弯了弯嘴角:“你放心吧,你去忙正事吧,我没事。”
魏阙望着她的目光带着不放心,宋嘉禾便轻轻推了推她:“我真的没事儿。”
魏阙只能笑了笑,目送关峒护着她先行离开。
望着宋嘉禾离去的背影,季恪简低头掐了掐眉心,忽然察觉到一道不容忽视的视线。
抬眼便撞进魏阙黑漆漆的眼底,季恪简心头微微一凛,复又若无其事的笑了下。
魏阙扯了扯嘴角。
护送宋嘉禾回营帐的关峒背上冒了冷汗,盖因宋嘉禾问他:“那个刺客你们认识是不是?”
关峒眉峰微微一跳动,瞬息之间惊讶的望着宋嘉禾:“宋姑娘何出此言?”在魏阙没有坦白之前,他怎么会拆自家主子的台。
宋嘉禾注视他片刻,缓缓道:“刚才我留意到,好几位侍卫看见那刺客的脸后,露出了震惊之色。若是一个陌生人,何必惊讶。”
关峒一愣,顿觉棘手,眼睛怎么这么尖啊,这一刻他特别想把魏阙拉回来,谁惹的麻烦谁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