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折桂这次是真生气了,李三郎怎么能这么说,难道他不能跟杨翠翠在一起,竟然还是她的错!
“我让你回来,是想给你留最后一点尊严。人家明摆着不想见你,你还赖在那里,只会让人家更瞧不起你。
好啊,跟我们无关,那你去啊,去守在唐家门口,看看有没有人会理你?
你这样,无非就是想伤我们的心。我们心疼了,你就痛快了,是不是?李三郎,你真的自私!”傅折桂骂了一痛,转身就走,她才懒得理李三郎的破事。
李三郎也知道自己错了,赶紧抓住傅折桂的衣袖,给她跪了下来,“大嫂,我不是人,你别听我瞎说,我就是心里急。
你原谅我好不好?”一边说着,他一边打自己的脸。他的力道特别大,没一会儿,他的脸就肿了起来。
张氏一直在外面听着,听到这里,她不由得用手捂住了胸口。她心疼,肝也疼,浑身都疼!
傅折桂甩掉了李三郎的手,冷声道:“这件事,谁也帮不了你们,只能你们自己帮自己。”
李三郎呆坐在地,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你别想着带翠翠远走高飞了,唐家不是杨家,若是你们真走了,受苦的就是你娘。”傅折桂就怕李三郎来这么一出,赶紧打预防针。
李三郎苦笑出声,半晌,他道:“若是翠翠真的回京,我就去参军。要是我死了,也就算了,要是我没死,混个一官半职,我就去找翠翠。”
张氏在外面听到他这么说,再也忍不住了,立刻冲了进来,“我不许你去参军,你大哥一个还不够吗,你真要疼死我才开心。”
这个年代去参军可不像现代那样安全,十个儿郎半个还就是这时的真实写照。你去参军,不一定会被分配到战场上,没准被拉到哪里,连敌人都没见到,就耗死了。
就算你真的上了战场,这个时代打仗全靠人命堆,一个小兵的价值,有时候还没有半袋粮食的价值高,死成千上万人都跟玩似的,想要熬出头,那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李三郎不敢看张氏的脸,那鬓间的白发,那眼角的泪珠,都会让他觉得无地自容。
傅折桂也没想到李三郎竟然做了这样的打算。说起来,若是在现代,她还真同意他去当兵的。
他这种性格,既莽撞又一意孤行,有点小聪明就自以为是,正应该到部队里面学习一下,学习怎样承担责任,怎么样做一个成熟的男人,做一个孝顺的儿子,甚至,做一个好丈夫。
可是在这个时代,李三郎又不是她儿子,她可不敢做这样的主。
“娘,你不让我去当兵,那我就在家里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吗?”李三郎怔怔的道。
“什么叫浑浑噩噩,你不去当兵,还可以做很多事情。”张氏怒道。
“没有翠翠,还不是浑浑噩噩。”李三郎竟然笑了起来,只是那笑中满是苦涩。
张氏啪的一下,给了他一巴掌,“我生了你,把你养这么大,就是为了让你为一个女人要死要活的吗?”
“打的好。娘你打够了没有,没有我替你打。”李三郎举起手,啪啪的打自己耳光。
张氏瞬间泪流满脸,她要的,何曾是这个!这哪里是打他的脸,是在打她的脸。是,是她没本事,没有生在一个富贵之家,不能给李三郎一个好的家世,都是她的错,可以了吧!
如果下跪,打脸管用,她宁愿给李三郎跪下,让他打她的脸,只求他能成熟一点。
捂着脸,张氏回了屋。
傅折桂叹了一口气,也离开了。她不是圣人,不能救所有人。
李三郎这件事,关键还要看他自己。如果他有自知,就该去闯出一片天地来,到时也能风风光光的娶杨翠翠,给她一个好生活,而不是在这里自怨自艾。
第二天,李二郎借了三叔家的地方,摆了整整六桌酒席,宴请那些曾经帮助过他们的村民。
酒席也分三六九等,像农村这种酒席,有点肉就不错了。至于什么鱼、蹄髈,好多人家都是用的假的,看起来像鱼、蹄髈,其实是木头做的,上面浇了一层汤汁,就为了好看而已。
而李家这顿酒席不是,鸡鸭鱼肉,全是货真价实的,那菜,就好似流水一般的往上端,那酒,就像不要钱一样,大家随便喝。
张氏高兴,挨桌的敬酒。
李家跟唐家搭上了关系,过上了好日子,这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羡慕嫉妒,再加上吃人家的嘴短,这些村民也忘了以前嫌弃李家的事了,一个个跟李家打的火热。
张氏说准备重建房屋,这些人立刻表示,如果需要人手,他们一定会过来帮忙。
张氏很满意,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送别那些村民的时候,李家又给他们每人带上了一大包点心,喜的那些村民又说了很多好听的话,一顿酒席摆的宾主尽欢。
这就是钱的魅力,你好好过日子,别人想瞧不起你,都不行。你不想辛苦努力,日子过的不好,就算天天抱别人的大腿,别人都嫌你太重,想一脚踹开你。
傅折桂早就知道这点,所以她从没想过刻意讨好别人。
酒席散了,张氏喝的有点多,坐在马车上又哭又笑,一会儿感谢傅折桂,一会儿骂李三郎不懂事,一会儿又哭李老爷子跟李大郎死的太早。
李二郎觉的有些抱歉,就对傅折桂道:“大嫂,娘这里有我,你就先回去吧。”
这次出来,张氏等人雇了马车,傅折桂骑着她的小毛驴,所以她比较自由。
傅折桂也喝了几杯酒,被小毛驴一颠,觉的有点胸闷头晕,就答应了李二郎。
小毛驴往前哒哒的跑了一段,突然,它似乎发现了什么,耳朵转了转,朝着一边的野地里跑去。
等傅折桂反应过来的时候,它已经跑到了一处山坡后面。那里,黑龙在悠闲的吃着草。见小毛驴过来,它立刻欢快的冲了过来,用自己的脖子去蹭小毛驴的脖子。
小毛驴也回应着,倒是显得傅折桂有点多余了。
呃……傅折桂表示她很无奈。
“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就答应你们了。”傅折桂从小毛驴上往下跳。结果,她头晕脚软,一个站立不住,就往旁边倒去。
“小心。”唐明阑抱住了傅折桂。
温热的怀抱,醇厚的男声,傅折桂打了一个激灵,站到了一边。这时,她的酒也醒了,“是你啊。”她有些尴尬。
唐明阑看了看自己空了的手,“我去打听过你的事情,原来你……”他想说,原来傅折桂的丈夫早就死了。
“哦!我是不是挺惨的。”傅折桂故意跟唐明阑打岔,杨翠翠跟李三郎的事情犹在眼前,她不想跟唐明阑扯上一点关系。
真是一个聪明的女子,唐明阑笑了,“是挺惨的。不过我看你一点也不在意。”依旧活的像一颗野草,顽强的抓住了土地,肆意生长,或者说,像一株太阳花,向着太阳,从不放弃,还温暖了周围的人。
“在意又怎么样,不在意又怎么样?与其想这些,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改变这一切。没准你就会成功了,不是吗?”傅折桂哈哈一笑,弱者向生活低头,强者征服生活,亘古不变。
“改变这一切?”唐明阑若有所思,突然,他道,“若是别人都觉得你是错的呢?”
“那就证明给他们看。”
“我怕……”
“你既然觉的你是对的,还怕什么。我就怕你不去做,以后会后悔。”
唐明阑突然笑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吗?”
傅折桂摇头。
“洪水来临,大厦将倾,可惜他们还舍不得那条破船。我想跳船、想救他们,可是他们偏偏觉的我是在害他们。”
傅折桂似懂非懂,她觉得唐明阑可能在说朝堂的事情。她虽然没当过官,可是纵观史书,也只有历史的潮流能称得上这种比喻。
唐明阑有些意外,难道傅折桂竟然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怎么可能,她一个小小女子,恐怕连文王县都没出过。
摇了摇头,他盯着傅折桂的眼睛郑重的道:“我明天会回京城,若是……算了,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翠翠表妹想见你,若是你答应,今晚我就安排你们见面。”
“我真不想见她。”傅折桂扶额。
唐明澜抱臂,“随你,我只负责传话。”
“再说吧,我头疼,想回去休息了。”傅折桂去牵自己的小毛驴。
唐明阑拍了拍黑龙,一路把傅折桂送到了家,他能为黑龙做的,也就这些了。希望以后有机会,黑龙能再见到它的所爱。
到了李家,唐明阑看着这被改的面目全非的梨香院,也有点哭笑不得。他就说,傅折桂就是野草,长到哪里,就把哪里变成适合自己的模样。
傅折桂不敢看唐明阑的表情,借着酒劲盖脸,赶紧回了房间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