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教养不允许他用过激的手段报复女性,所以只是阻断了李佳儿的前途,并没有进一步的行动。与此同时,他也不想翻出那些不堪的往事,让死去的好友受到外人评判。他生前问心无愧,死后也应该获得永恒的宁静。
这件事到此为止……到此为止……一首摇滚终于结束,换成了舒缓的鼓点,肖嘉树才压下满心戾气,慢慢站起来。但他刚踏出一步,嗓音疲惫的男歌手便开始吟唱,歌词既沧桑又悲凉,一瞬间激起了很多回忆,有好的也有坏的,但坏的在渐渐褪色,只留下好的永远珍藏在心底。两个小男孩手拉手一起上学;躲在高高的大树上,你一句我一句地畅想未来;高个子的男孩每天都会骑自行车带矮个子男孩回家,不小心摔跤的时候,他会把小男孩抱进怀里,轻轻抚摸他脑后的黑发……他们不是兄弟,却胜似兄弟。
男歌手还在悠悠吟唱,肖嘉树却连站都站不起来。他缩在墙角,头埋入双膝,哭得像个孩子,哭得停不下来……
——
方坤发现季冕一直皱着眉头,脸色很不好看,不由问道,“是不是头疼了?我叫医生来看看?”
“不,不是。”季冕摆手否认。
又过十分钟,季冕开始频频按揉太阳穴,终于忍无可忍道,“你去楼梯间看看,我好像听见……”但他话只说了一半就打住,然后靠倒在枕头上,并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
“你听见什么了?”方坤环顾四周,莫名道,“病房里很安静啊,你该不会耳鸣吧?”
“应该是耳鸣,不过现在好了。”季冕疲惫地摆手,也不知想到什么,表情变得很难看。
与此同时,稍后赶来的修长郁推开楼梯间的门,愕然道,“还真是小树啊。你怎么哭成这个样子?”
“修、修叔,嗝……”肖嘉树不想再哭了,却控制不住自己,一边说话一边打嗝,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修长郁吓了一跳,连忙掏出纸巾给人擦脸,沉声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说出来修叔叔帮你解决。”
“没、没事,我就是听歌听哭了。”肖嘉树连忙把耳机拿掉,胡乱擦了一通脸。他现在既狼狈又羞臊,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什么歌那么催泪?”修长郁原本还有些不信,拿起耳机一听,不由笑了,“原来是这首歌,难怪。”身为“也曾哭过的听众”之一,修长郁实在不好说什么,只能把惨兮兮的小子带进公共洗手间打理仪容。
“都这么大了还躲在楼梯间里哭,幸亏是让我看见了,不然别人非得笑死。小树啊,你跟你妈年轻的时候真像,你妈遇见难事表面看上去很坚强很镇定,背地里却常常躲起来哭,有时候是天台,有时候是车里,被我发现了还死不肯承认……”想起往事,修长郁低低笑起来,眼里却满是酸涩。
“我妈也爱哭啊?”肖嘉树顿了顿,然后飞快改口,“不对,我干嘛要用也字,我才不爱哭。我今天是特殊情况。”
“好,你不爱哭。你跟你妈真像,都比较嘴硬。”修长郁忍俊不禁。
肖嘉树,“……”
洗完脸,眼睛却还有些红肿,肖嘉树不得不掏出一副墨镜戴上,这才跟随修长郁去探望季冕。病房里来了几位访客,都是影帝、影后级别的大咖,正气氛和乐地说着什么。看见修长郁,他们连忙站起来打招呼,态度十分热情。肖嘉树嗓子都哭哑了,情绪也很低落,于是不想说话,更不想应酬,走到床边,默默冲季冕点头。
“你来了,坐。”季冕定定看他一眼。
“嗯。”肖嘉树挨着病床坐下,打开酷狗,循环播放刚才那首歌。这种行为近乎于自虐,让他又痛又悔,却没办法停下。如果不是他做事不谨慎,私自把视频发给何母,也不会害得她情绪崩溃。他控制住了自己的面部表情,内心却哭得像个孩子。有些事真的忘不了,也不能忘……
季冕轻轻按揉太阳穴,用前所未有的温和嗓音说道,“想吃苹果吗?我帮你削一个?”
肖嘉树隔着墨镜看他,然后摆手,像石头一样僵硬的下半张脸令他看上去又酷又拽,欠扁极了。方坤心里暗暗骂了一句死小子。
季冕仿佛听不懂拒绝,依然削了一个苹果递过去。肖嘉树不得不接下,在一口一口认真啃苹果的过程中,心底的悲伤竟然不知不觉被冲淡了。他关掉酷狗,摘掉耳机,把光秃秃的苹果核扔进垃圾桶,然后坐回原位,继续隔着墨镜看季冕。这人好像没受什么重伤,只是脑震荡,这便好。
“最近有什么打算?要是没事干就回公司?上次辞退你是我欠考虑,我向你道歉。”季冕沉默片刻后说道。
为什么要向我道歉?是我干涉了工作室的正常运作,该道歉的人是我才对。你眼瞎识人不清,那是智商问题,与对错无关。这样想着,肖嘉树便摇头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