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山, 霞光万道,斜长的孤影不会在同一处停留片刻。
飞桥连大内东北侧,紧接皇城司所在, 飞桥之上可将整个大内览尽。
影子下了飞桥, 其中一个不再向前。
他抬头看着楚王眼中的焦急以及一身泥泞, 似提醒的问道:“六哥就这么去见爹爹吗?”
楚王并未搭理他,只顾着朝前一路疯了似的狂奔。
赵王在后头看着,深邃起眼眸,“还真是情真意挚。”明明楚王是如此在乎的,难道这不愿意的人是清清吗?不由多想, 赵王便转身回了府内安排人马。
福宁殿
“陛下, 楚王请见。”
“他来做什么?”皇帝停下手中的笔, “让他进来。”
“臣,恭请圣安。”楚王几乎是一路跑进来的,直扑倒在地上跪起。
皇帝稍抬头,“你这是怎么弄的?”不光仪容,且脸上还呈现着一副怒急的模样, 这让皇帝颇为不悦。
“陛下, 请陛下允臣出城!”
皇帝搁下手中的朱笔,瞪着质疑的目光的问道:“怎么,这东京城憋着你了?”
“陛下,臣的王妃还在京城外生死未卜。”
“放肆!”皇帝突然大怒,“光天化日之下, 亲王夫人乃国朝外命妇,朕治下, 谁敢谋害?”
“臣回京路上尚且被匪寇追杀, 他们贼心不死, 我怕王妃她…”
朝中的明争暗斗,归根结底是他一手挑起,他当然知道,且楚王这模样也不像有假,但皇帝拉不下这个脸,于是挥手遣退了福宁殿内的所有宫人,起身走至卫桓身前,缓缓蹲下低沉着声音,“你不是不满意这门婚事吗,你不是不喜欢楚王妃吗,如此不是正好随了你的意吗?”
皇帝又直起身负手背对着冷莫道:“你回去吧,别再胡闹了。”
“爹!”
楚王跪着爬向前抬头扯着皇帝圆领袍的下摆,带着哭腔哀求道:“她是爹爹赐婚给儿子的元妃,是我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
皇帝侧低下头,看着身侧跪地乞求的幼子,这一十七年来,他还从未见过她这副样子,从未见过她低头乞求。
“求父亲大人,求爹爹,开恩!”楚王连连磕头。
“去年秋,你与朕发过誓,说此生都不会喜欢她,更不会娶她。”皇帝依然冷目的朝前走了几步。
楚王红着眼,再次跪爬到皇帝跟前,颤抖着磕头道:“她是我的妻,我说过要护她周全,若是连自己的结发妻子都护不住,那儿,那儿也不要做这个楚王了,若是她有什么闪失,那儿,”楚王抬头,泪眼婆娑,“也不想活了。”
幼子如今的模样让皇帝回忆起,自己曾经也在某个女子跟前说过这种话,那时候,少年意气风发,信誓旦旦,可到最后他终究没能信守承诺,至如今追悔莫及,更何况楚王元妃还是那个人的女儿。
六郎的神情,像极了当年的自己,以至于他诧异,原来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吗,连他们的幼子都已经长大成家了。
此事思前想后,敢如此大胆动萧氏女的人整个东京城也找不出第二家,皇帝深吸一口气,他是天子,理应将一切当都掌握在自己手中,“你在威胁朕?”
楚王惊慌道:“臣没有!”
“朕给你令旨可以…”皇帝蹲下,轻轻拍着楚王的脸,旋即那阴沉的脸上浮现一抹微笑。
京中城门,每门有二铜符与一铁牌,左符留门,右符请钥。
接到皇城司下达的指令,执铁牌人便拿着指令去内外钥匙库请钥匙。
与此同时王府内的侍卫也出动了,小六子只是听了主子的吩咐回到楚王府召集侍卫,旋即又对李都监道:“阿郎骑马摔着了,叫孙太医到府上等候。”
“那六王人呢?”
“我也不知道王爷今日是着了什么魔,都监就别问那么多了。”
内外城刚关不久的城门再次开启,出去了一群骑马的府卫,领头的两个人衣着不凡,非富即贵。
——咻!——
——砰!!!——
箭在出弦的那一刻,黑子男子也从马上翻下,胸口的箭被折断,一道巨大的口子使得血流不止,他朝前方近两百步远的河对岸瞧了一眼,伸手抖了几下便死在了血泊中。
骏马飞驰入河,马上的人跳入冰冷的河水中,径直向渐沉的马车游去。
车内的人早已被甩出,浸没入了河水内,他伸着手。
“幼清!”
河水的刺骨让她已经感知不到痛苦,浑身乏力,觉得下一刻自己就会在水中长眠,尽管如此,她依旧死死抱着手中已经被水浸灭的赤色铜炉,积水的炉子带着她下沉,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将她从地府拉回。
旋即强迫自己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赵王卫允盛,她本想伸出去求生的手,可在睁开眼睛的瞬间便没了任何力气似的再次垂了下去。
沉浸在水里,蠕动着苍白的双唇,水面之下,没有人听得见她在说什么。
“原来,不是你啊…”
也没有人知道这句话里的苦涩与心酸以及,埋怨。
拼命想要抓住的东西,也在她的手中一点一点溜走,她不想松开,可是她无法握住,因为如今连睁眼都已经没有力气了。
赵王一把拉过萧幼清,随后也下水来了许多赵王府的侍卫,合力将人抬上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