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博士语速极快却条理清晰, 卫桓撇向萧幼清旋即低头笑道:“不愧是卖酒的茶博士,也不愧是东京第一酒楼,服务周到且要什么就有什么。”
“官人过誉了, 小底背这些酒名可背了足足三日呢, 更何况国朝允许狎妓, 士大夫皆以此为风流, 哪家名酒楼里又没几个身怀绝技的女子呢?”
“歌姬就不必了, 可上些葡萄酒来。”
茶博士见她回绝的这般快便瞧了瞧她身侧的女子,低头笑了笑, “小底知道了,官人有这般貌美的娘子在身边...”
“茶博士都没有见过我, ”方才的窃窃私语萧幼清是听出了些的,旋即冷看向卫桓,“她不过是因我在而不敢罢了。”
茶博士还未回话, 厢房外就响起了争吵声。
“吕驸马您不能强行将人带走啊,今日扶桑姑娘已经被客官选了陪侍,您只能改日来...”
“滚开,我就要今日。”
旁边厢房的客人走出房间, 站在二楼长廊的栏杆前议论,“这不是吴国长公主的驸马么?”
“是啊, 驸马竟然在元辰之夜到樊楼狎妓, 也不怕丑事传到大内让官家知晓。”
“别忘了他姓吕,吕家几代人都做过宰相, 如今他还有个做首相的叔叔, 别说传不到大内了就算传到大内官家也不一定会管。”
声音传到房内, “六子!”
“阿郎。”
“外边怎么回事?”
祁六便走上前躬下腰, “是吴国长公主的驸马看中了樊楼里的歌姬花魁, 但是这花魁已经被人高价要了去陪酒,那人是个富商,虽是大户却不是贵人家,二驸马便强行将人抢来了。”
“哎,”茶博士将桌子收拾了,“这吕驸马时常来,偶然也闹闹脾气,咱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呢,官人娘子莫要理会,小底这去给几位准备菜肴。”
茶博士走后卫桓拍桌大怒,“岂有此理,他以为卫家没有了男人家中的女儿就可以任由欺负?”
“你先不要气。”
“他们一口一个吕相公把朕当什么了?闭目塞听的昏君任由权相一手遮天?”
“吕相是官家的老师,吕相的为人官家还不清楚么?”萧幼清将帷帽取下,很是了解的道:“若官家不清楚又怎会让吕相担任史馆相呢。”
“我真是想不明白,这样的人二姐怎能忍得下去?”
“也许是性子,也许...只是不爱罢了,可若是性子,一个越是隐忍,一个便越发不知收敛得寸进尺,但性子再好的人隐忍到极致也会爆发,就看最后会被逼到何种程度。”
萧幼清伸掌心搭在她的手背上,“妾想回楚王府看看。”
对着温柔的人,有再大的气都能被她化解,卫桓平呼了一口气,“好。”
“官家,外边的事用小人出去解决么?”
“不用了,你平日都不离朕身侧,朕出宫没几个人知道。”
“子固可以去,子固是勾当皇城司公事又常替您在宫外。”
萧幼清转过身,“正因为子固是皇城司的勾当官是官家的心腹,若是插手此事你让吕怎么想?君臣相疑,君王安插眼线在臣子身侧?”
“小人不敢!”祁六慌得提起下摆跪伏。
卫桓也随着坐转,弓腰将他扶起,“好了圣人这是在提醒你又不是要降罪,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何必弄得这般拘谨。”
“朕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城中每天都有堆积如山的札子要看奏疏要处理,这些琐事,管的了初一可十五呢?”卫桓坐转身子端起方才茶博士出去前上的茶,“记住,朕并不爱管闲事。”
“小人记住了。”
不到三刻钟的功夫,茶博士便将后厨做好的酒菜一一端上。
上菜时见着摘下帷帽的女子愣了一会儿,旋即笑眯眯的将菜稳当的放置在圆桌上,“冬日自家储存的冬菜,埋在雪地里挖出来的,这蟹酿橙是大湖里刚捞出的蟹配上江南东路运来的橙子。”
“今儿是元辰,赠一味脯腊,”茶博士将一碗腊肉呈上,“这是酒醋肉,还有菽浆,是用好豆子打磨出来的。”
“最后官人要的葡萄酒,这酒是从西域运送回来的,本来樊楼只有自家酿的葡萄酒,员外尝试制酒多年也不能将那味道还原,这不官家新登基就对西域及北边都通商了嘛,除了卖酒卖酒曲员外也从西域进酒卖。”
卫桓打开青瓷的小胆瓶酒壶,酒香登时溢出,喜道:“这酒的确是出自西域。”
“咱们樊楼讲的是信誉,小底哪敢骗客官砸自己招牌呀。”
“你下去吧。”
“好嘞,几位客官慢用。”
祁六走上前,“官家,这些菜和酒先让小人试一遍吧。”
“无妨,光天化日之下谁还敢投毒不成,你和子固也都坐下吧,你们都是我最亲近的人,出了禁中就不要拘泥。”
两个人相顾对视犹豫了一番后缓缓坐下。
卫桓斟了一杯酒,尝了一小口觉得没问题后才端给萧幼清,“姐姐尝尝这个酒,比吐蕃王进贡的味道还要好些。”
“甘而不饴,不会生腻。”
“禁中照西域之法制此酒,味道却始终不能及。”
“六子。”
“官家。”
“一会儿到柜台前时多付些银两。”
“是。”
“姐姐再尝尝这橙子里的蟹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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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深夜,马车从樊楼离开至楚王府门前,正门没有关,面住着打扫及看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