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廷龙猛然回头,目光凌厉:“别忘了咱们的对手是谁,任何疏漏都可能被他利用!”
薛安慌忙低头:“是,属下这就派人过去守着。”
“那里是全村的制高点,务必放两名最好的弓手在屋顶上,其他人就近埋伏。”
“得令!”薛安领命而去。
裴廷龙重新凝视着山下,慢慢把目光聚焦到了村落的东北角——那里坐落着五六间簇新的大瓦房,孤零零地矗立在村子的一隅。
按计划,大约一刻之后,玄甲卫就要对这个地方展开围捕行动。
在裴廷龙身后不远处的一棵树下,两名甲士一左一右看守着一个人,他就是告密者。
萧君默和楚离桑回到孟宅后,立刻分头打点行囊。
萧君默在屋里拾掇着,无意中瞟了窗外一眼,心中忽然生起一丝怪异之感。他旋即走到窗前,把窗户全部打开,凝神望着周围异常宁静的一间间村舍,然后又稍稍抬高视线,注视着这些村舍的屋顶,眉头不觉渐渐蹙紧:“满仓,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咋了?”一旁的米满仓赶紧凑到窗前。
“你不觉得太安静了吗?”
米满仓左看右看,有些蒙:“咋,咋说?”
“附近这些村舍都养了狗,可今天一条狗都没叫;还有,现在是午时,照理各家各户都在生火做饭,可你看房顶那些烟囱,一丝炊烟都没有,也闻不到半点烟火味;另外,平日总有些孩童在外面嬉闹,今天却一个都不见。所有这些,你觉得正常吗?”
米满仓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困惑道:“咋,咋会这样?”
“附近的狗一条都不叫,很可能是被人杀了;没人做饭,也不见孩童嬉闹,说明有人杀了狗之后,又把周围的村民全都控制了。”
米满仓瞪大了眼睛:“莫非,是玄,玄……”
“没错,”萧君默神情肃然,“他们到了。”
米满仓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他们,咋,咋就来了?”
萧君默眉头紧锁:“孟家三郎昨天大半夜就进城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他是个赌鬼,手头永远缺钱,如果我猜得没错,他肯定是在城里看见了海捕文书……”
米满仓听不下去了,慌忙抱起自己的大包裹,里面是沉甸甸的三十几锭金子和其他细软:“那还,磨,磨蹭啥?快跑,跑吧!”
“来不及了。”萧君默最后看了外面一眼,关上了窗户,“看这情形,玄甲卫肯定把周围村舍和夹峪沟的所有出入口全都控制了。”
米满仓一屁股坐在了土炕上,眼神因恐惧而发直。
萧君默无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叫上辩才,一起来到了孟怀让房中,把目前的形势告诉了二人,然后向孟怀让郑重致歉。孟怀让因旧伤复发卧榻多日,此时一听,却并不惊讶,只淡淡一笑:“萧郎不必致歉,我既然敢收留你们,便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孟某这条命,是从玄武门捡回来的,多活了这些年,早就赚了!”
萧君默歉然道:“话虽如此,但萧某连累了先生一家人,还是愧悔无地,而今之计,先生只有把我交出去,才能避免杀头之祸。”
孟怀让立刻拉下脸来:“萧郎这么说,把我孟怀让当成什么人了?”
萧君默苦笑了一下:“先生,事已至此,我也只好跟你明说了。玄甲卫突然到此,必是有知情人告密,而我怀疑,此事是三郎所为,所以先生只有顺水推舟把我交出去,并告诉玄甲卫,告密之事正是你授意的,这样才能保住先生一家老小的性命。倘若不这么做,而是跟玄甲卫硬拼,我固然逃不过,就连先生父子四人也只能白白牺牲。”
孟怀让一听告密者是三郎,顿时气得浑身发抖:“这个逆子!我要亲手杀了他!”
“萧郎,”一直沉默的辩才忽然开口道,“应该自首的人不是你,而是贫僧。因为皇帝真正要抓的,其实只有贫僧一人,只要我答应把《兰亭序》的秘密全都告诉他,定然能够换取你们所有人的性命!”
“法师,请恕晚辈斗胆问一句,您这么多年守护《兰亭序》的秘密,所为何来?”
辩才一声长叹:“当年先师命组织沉睡,既是为了天下安宁,也是为了让本盟的弟兄及其家人,从此都能像普通人一样,过上太平安生的日子。”
“既然如此,那您一旦供出《兰亭序》的秘密,不是把天刑盟所有人都害了吗?”
“贫僧自然不想这么做。”辩才罕见地变了脸色,“可要让贫僧眼睁睁看着你去赴死,也断断办不到!”
萧君默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看来,这是一个无解的死局,因为每个人都打算牺牲自己保护别人,到头来就是所有人都活不成!
难道,真的只能束手待毙,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萧君默焦急地思考着对策。
他很清楚,玄甲卫一旦完成布控,很快便会发起攻击,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第四章 围捕
桓蝶衣和红玉埋伏在孟宅斜对面的一间村舍中,窗户挑开了一条缝,二人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对面。有十名玄甲卫跟着她们,却都是裴廷龙的人。眼看时辰差不多了,为首一个叫裴三的队正催促道:“桓队正,时辰已到,该行动了。”
“再等等。”桓蝶衣头也不回道。她现在的脑子已经乱得无法思考,只能拖一时算一时,可她也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
“请问桓队正到底在等什么?”裴三不耐烦。
“让你等你就等,哪那么多废话?”红玉回头一瞪,杏眼圆睁。
“你!”裴三强捺怒火,“裴将军有令,午时三刻必须行动,你们若敢贻误战机,当心军法处置!”
“少拿鸡毛当令箭!”红玉冷笑,“依玄甲卫章程,一线行动人员向来就有临机专断、便宜行事之权,若事事都听后方长官的,那才叫贻误战机!”
“章程?玄甲卫何时有过这等章程?”裴三半信半疑。他们都是裴廷龙的亲兵,不久前刚刚跟随他从兵部调过来,对玄甲卫的一应规矩还不太熟悉,所以不敢肯定是真是假。
红玉见唬住了他,越发得意道:“不懂就慢慢学!你若是肯虚心一些,本姑娘倒是可以多教教你。”
裴三大为恼怒,却又不敢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