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看见了托尼猝不及防而略显错愕的脸。

态度轻佻散漫的男人，直到薇拉说出这句话时，才猛地收回了所有的注意力。

他眉头一敛，眼神微眯，看向薇拉的眸光中逐渐带上了一丝兴致：

“这可不是什么顺手帮忙的小事，大小姐。”

借着和政府的关系与强大的调查能力，托尼.斯塔克早就把薇拉的身世背景调查得一清二楚了，再结合一年以前奥巴代亚临时倒霉的那场舆论风波，猜出薇拉在其中的手笔并不难。

想到奥巴代亚当时焦头烂额的倒霉模样，托尼嘴角勾起，身体前倾，焦糖色的眼睛直直地对上薇拉的双眸，带着一种奇异的魅惑之色：

“所以——为什么呢？薇妮莎？”

这句轻轻的疑问，在说出口的下一瞬，就隐没在风声之中，轻飘飘地消失了。

而只有薇拉，能从这句轻得几乎听不见的疑问之中，看见男人的本意。

黑漆漆的花园内，托尼.斯塔克似乎完全放弃了那副玩世不恭、浮夸又轻佻的笑容模样，那张英俊的脸上毫无表情，那双焦糖色的大眼中，除开单纯的困惑之外，什么也没有。

——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

他凝视着她。

那一抹眸光，和一年之前发布会上的诀别一样，是荒芜的沙漠。

“不为什么。”

薇拉也学着托尼歪了歪头，神色平静地道，“我乐意。”

托尼：“……”

片刻之后，一阵惊天笑声突然爆发出来。

托尼捂住嘴，肩膀止不住地颤抖，像是遇见了什么好玩的事：

“对，你乐意就行——噗哈哈哈哈！大小姐，你知道你一个‘我乐意’，就让整个军火行业今年的利润降低了几个点吗？”

眼看着男人笑得连眼泪都快出来了，丝毫不在乎“自己”也是利益受损的苦主，薇拉若无其事地反问：

“哦，需要我给奥巴代亚打个电话道歉吗？”

这么一说，其实也就是隐晦地承认一年以前的那起风波是她干的了，坑奥巴代亚的是她，利用奥巴代亚给正联正名的也是她。

“噗”地一声，托尼又笑倒了。

他那双空茫茫的眼中，好像现在才涌上来一股难言的喜悦和开心，双眼亮晶晶的，连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这倒不用——哈哈哈哈！放心，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亲爱的薇妮莎宝贝儿。”

三言两语之间，托尼一下子就暴露了想法。

——他其实什么都知道。

在外人眼中，托尼.斯塔克只是擅长发明武器，对于公司管理一窍不通，对于俗务一概不管，不仅是个生活白痴，还情商极低，胡作非为，既豪横无耻还讨人厌。

估计连斯塔克工业的其他股东都会认为：如果不是奥巴代亚在公司里撑着，整个斯塔克工业早就被托尼的胡乱指挥折腾倒闭了。

可实际上呢？

他什么都明白，他看得比谁都明白。

他知道军火集团为什么针对正义联盟，他知道薇拉究竟为此付出了多少，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醉生梦死的人反倒一直保持着清醒。

这个男人一直都知道奥巴代亚背着他联合其他军火商对正联做了什么，他只是不去管，也懒得去管罢了。

但是现在，他却突然出手了。

“奥巴代亚倒霉得够久了。”

托尼轻描淡写地说，“他是个聪明人，当然懂得如何收手。”

这是在正式地以斯塔克集团ceo的身份告知薇拉：

从此之后，斯塔克工业不会再有人针对正义联盟了。

在这场舆论战中，托尼.斯塔克率先退场，他把奥巴代亚的牌一丢不玩了。

“哦？”

薇拉假装没听懂一般，试探性地反问：

“奥巴代亚先生明年想必会更加辛苦吧？”

——就这样收手了？

哪怕是利润下滑，哪怕超英的存在天然就在跟军火商添堵，哪怕资产缩水、股价下滑也无所谓？

“想知道答案？”

托尼淡淡一哂，他大手一伸，把薇拉揽到自己面前来，像是有意要表现出“花花公子”的一面来一样，轻笑着调侃：

“女士，好歹遵循一下等价交换原则？”

一人一个问题，你怎么说也要拿出点而诚意来吧？

“您请？”

薇拉气定神闲。

她任由托尼的手放在自己的背后，难得露出好说话的模样。

话是这么说，她的大脑却飞快运作起来，飞快地思考起了对方此言的目的。

可饶是薇拉也没想到，在得到允诺之后，面前的托尼.斯塔克不假思索地就问：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讨厌我？”

薇拉：“…………”

在面前的姑娘变脸之前，托尼飞快地接道：

“别跟我说什么错觉，女士——一年以前的发布会，你临走时递给我的眼神可算不上友好。”

托尼.斯塔克的神奇之处就在于：

你以为他要玩世不恭的时候，他就突然严肃正经起来，而就在你指望他继续严肃正经下去的时候，他又会突然变回之前那副散漫轻佻的不正经模样。

这个问题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薇拉久久地望着托尼的脸，半晌之后，语气平静地回答：

“因为我讨厌照镜子。”

话音刚落，原本放在她后背上的那只大掌倏地收紧，差点儿掐进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带到男人怀中。

时间已是深夜。

晴朗的夜空中，点点的星辰慢慢显形，围绕着几乎完全变圆的明月，在这样的印衬之下，月光似乎没有那么明亮柔和了。

至少此刻的托尼.斯塔克就好似隐没在一片黑暗之中，哪怕薇拉和他之间隔得如此之近，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秋风瑟瑟，远处的汽车鸣笛声不断响起，直到晚宴都已经结束，托尼才恢复过来。

他好似完全没受影响一般，若无其事地接着道：

“很好……现在轮到我来回答了。”

——想知道托尼.斯塔克为什么会不像其他军火商那样在意正联？

“我也想知道。”

托尼懒洋洋地反问，神色极为诧异：

“——我为什么要在意正义联盟？”

军火集团之所以敌对正联，除开超级英雄这个概念影响他们售卖民用军火之外，其本质原因是他们清清楚楚地知道：

哪怕他们穷其一生之力，都不可能研制出什么超越正联能力的武器了。

就好像贾斯汀汉默用了一整年的时间都没能复刻斯塔克的武器一样，全美，甚至是全世界的军火商，谁能够研发一款武器代替正义联盟？谁能够制造出比超人、神奇女侠这些超人类的杀伤力还要大的子-弹？

“因为弱小才会恐惧，因为畏怯才会怀疑——除开舆论，他们别无他法。”

说着，托尼自己都觉得有点儿好笑，他微微仰起头，看向天上的明月，语气沉稳，神色轻蔑又矜傲：

“很遗憾，我并不在这个队列之中。”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带着一股生而天才、无可阻挡的强势和傲慢。

正义联盟又怎么样呢？

超人和神奇女侠又怎么样呢？

畏惧于他们的人，不过是因为无法抗衡对方罢了，而只要足够强大，制造出力克那群超人类的武器，纵使是普通的人类，也能站在巅峰。

斯塔克工业为什么要针对正义联盟？奥巴代亚是不相信他托尼.斯塔克的发明能力，还是所有人都笃定他制造不出能超越超人类的武器？

绝对的笃定和自信。

托尼.斯塔克之所以能第一个丢牌不干，不是因为他畏怯，更不是因为什么善良好心——他所做的一切都建立在他绝对的底气之上。

他是天才的发明家，他就是能做到这一步。

薇拉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隔空冲着托尼一点，意有所指地道：

“既然如此——我代替正义联盟全员感谢你的支援，先生。”

超人和神奇女侠等人好歹是超人类，能力不容复刻，也不能被学习收纳。

而你，你制造出的武器，是可以被利用和复制的。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真以为政府会放过你吗？

托尼哈哈大笑起来。

他猖狂又肆意的朗声大笑，把最后的香槟一口喝干，好笑地反问：

“既然如此——你愿意也替我‘义务帮助’一回吗？”

“好啊。”

薇拉举起空杯，和托尼的酒杯轻轻一碰，漫不经心地回答：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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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妮真的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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