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1 / 2)

烽烟尽处 酒徒 2868 字 11天前

不过他应该还记得我,记得当年我带他去北平投奔二十九路军的事情。想到张松龄还会尊称自己一声学长,方国强对未来的工作就愈发信心十足。算一算,自打在葫芦屿火车站被杀散那时起,双方差不多已经分别快三年了。当初只有十六七岁的张小胖子,这三年正是该长身体的时候。经历了那么多次战场上的烟熏火燎,他的相貌可能会变化非常大。身材也许会比原来高出许多。但是他的性格,却未必那么容易变掉!只要小胖子的性格变化不是太大,跟他配合起来想必就不太困难!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间,阳光就从牛皮窗户纸外透进了屋子。方国强一个骨碌爬起身,快步走到昨天晚上就早已准备好的木盆前,撩起里边的冷水洗了把脸。然后把毛巾、牙缸、牙刷之类个人随身物品朝行李中一打,迈开大步,风风火火地冲向了操场。

操场上,同样站满了因为即将开赴抗战第一线而兴奋得无法睡安稳的战士。看到方政委来了,赶紧争先恐后地围拢上来,打听队伍什么时候开拔。在四十几双眼睛的殷切注视下,方国强头脑反而恢复了冷静。抬起胳膊看了看昨天晚上刚给自己配发的日制精工军表,笑着劝道:“大家伙不要着急么?再急着打鬼子,也得先把肚皮吃饱。走,跟我一起去吃早饭去。昨天苏司令员已经提前跟伙房打招呼了,专门给咱们做一顿好的。等吃完了饭,剩下的人都到齐了,咱们再整队出发!”(注1)“吃饭,快饭,吃完了抓紧时间开拔!上级领导说了,黑石游击队那边枪比人多,等大伙到了之后,差不多每人都能领到一支三八大盖儿!”两名与方国强差不多年青的排长,也挥舞着胳膊,大声安抚战士们躁动的心脏。

听到去了黑石游击队就有枪可领,战士们愈发热情高涨。三个多月的短暂军事和政治训练,已经让他们对日本鬼子的观感,从畏惧变成了平视甚至蔑视。对抗日战争的具体认识,也从保护自己的家人,上升到了保卫整个中华民族的高度。

如此激动的氛围下,炊事排熬夜准备的水饺,当然是连味道都没吃出来就胡乱倒进了肚子。差不多二十分钟后,来得最晚的一名战士也吃过了早饭。苏醒和张济云两位司令员联袂而至,各自讲了两分钟话,给大伙送行。方国强代表全体干部战士感谢了领导的关心,然后用力一挥手,高喊一声:“出发”。六十余人排成四列纵队,唱着《在太行山上》,快步奔向了战场。

“红日照遍了东方,自由之神在纵情歌唱,看吧!千山万壑,铜壁铁墙,抗日的烽火燃烧在太行山上”人在朝气蓬勃的时候,基本上感觉不到累。一边走,一边唱,以每天接近四十公里的行军速度,才短短几天功夫,队伍就正式进去了漠东草原地区。并且越走脚步越坚定,每张面孔上的洒满了阳光。(注2)对于很多生长于农耕地区的干部和战士来说,没见到草原之前,真无法意识到它的空旷。头顶的天空在不知不觉间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形,脚下的大地也是四望无际。天地间除了自己和同伴之外,见不到一个活人,也很少见到动物。只有早春的残雪像贝壳一般散落在枯黄色的荒野里,被阳光一照,倒映出万道姹紫嫣红。

风很劲,但吹在鼻孔里的空气却是甜的。气温很低,但晒在身上的阳光却暖得犹如地下冒出的温泉。走在七彩缤纷地天地间,让人不知不觉就想把歌唱得更大声。然而方国强和两位排长却不得不命令大伙约束住各自的嗓子,附近实在太空旷了,空旷得几乎一点遮挡都没有,歌声很容易就传出视线之外。万一惊动某些敌对势力,眼下两个排的战士差不多都是赤手空拳,根本没有自保之力。

越是小心翼翼,麻烦越如影随形。快到傍晚的时候,十几名骑着马,身穿羊皮得嘞的汉子,突然就顺着阳光跳出了地平线。看到列队前行的方国强等人,他们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双腿狠狠一夹马肚子,狼群一般朝这众人冲了过来。

“不要慌,原地整队,手里有枪的同志站最前面。没枪的同志用背包带准备绊马索!”方国强早已不是三年前那个菜鸟,立刻从腰间掏出一支不知道哪个地下作坊仿制的木柄盒子炮,摆开撞针,稳稳地瞄准了冲在马队最前方的那个人。

两名排长和六名班长同时出列,在方国强身侧一字排开。各自端起一把只有五颗子弹的汉阳造,对准越冲越近的不速之客,厉声断喝:“什么人,站住。再靠近,我们就开火了!”

“吆喝,还挺胆儿大!”没想到对方也是硬茬子,带队的不速之客头领愣了愣,缓缓拉住坐骑,“你们又是哪个方面的?连我‘赛仁贵’的旗号都不认得,还敢到草原上来撒野?!”

“小子,赶紧把枪放下,听候我们大当家处置。否则,休怪爷爷手下无情!”紧跟上来的是一名双手高举着战旗的家伙,颇有膂力,任半空中的风再大,都无法将他手中的旗杆吹歪分毫。

方国强凝神细看,果然在对方所持的战旗上,看到一个碗口大的“薛”字。想必赛仁贵的名号便是由此而来,只可惜最前方这位大当家的脸孔长得实在太黑了些,跟民间传说中的玉面白袍薛仁贵相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远!。

正犹豫着是否该亮出八路军的旗号,压一压对方的嚣张气焰。忽然间,身背后传来了交通员老何的声音,“狗日的薛大褂子,几天没挨**就屁股痒痒了是吧!老子是黑石游击大队的人,你有种撒马过来试试!”

“你他娘的敢”赛仁贵被骂得两眼发黑,低下头就准备策马行凶。猛然间看到老何那张熟悉的面孔,愣了愣,又迅速将战马的缰绳拉得死死,“何,何爷。怎么您老人家啊!这,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

“谁跟你是一家人?!”一路上对谁都客客气气的老何仿佛突然吃了火药般,压根儿就不给对方好脸色看,“老子再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也操不出你这小丫挺的!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难道觉得红爷不在了,我们喇嘛沟就好欺负了不是?!”

“不,不,不!误会,这真的是误会!”赛仁贵根本不敢还嘴,两手摆得像风车一般,连声解释,“您老千万别误会!我刚才真的没看见您老在队伍里边!我这就走人,这就走人就是。您老见了龙爷和张爷,千万别”

“晚了!吓到了老子,还想开溜,没那么便宜!”交通员老何快速走了几步,大咧咧往赛仁贵的马前一站,撇着嘴说道:“该怎么补偿,你自己懂。别让我再费吐沫星子!”

“知道,知道!你老千万别生气!千万别生气。”赛仁贵飞身下马,像欠了一屁股债的三孙子般点着头,抬手将身上斜挂着的两支盒子炮和绑在腰间的子弹带全解了下来,毕恭毕敬地交到了老何面前,“这些,是我年前刚刚在沈阳那边黑市上买的,地道的德国货。早就想给龙爷送过去。今天见了您老,刚好请您老顺便带走。就省得我再多跑一趟,让龙爷碍眼了!拜托,拜托,多多拜托!”

“就这点儿!”交通员老何撇了撇嘴,非常不满意地回应。

“弟兄们,弟兄们手中那些家伙,都是老水连珠。龙爷,龙爷和张爷根本看不上眼的!”赛仁贵明明心疼得要死,却依旧忍气吞声地解释。

眼看着老何的脸色又要开始变黑,他向后退了半步,赶紧大声补充,“要不这样!您老觉得我们身上那些东西不会污了龙爷的眼睛,尽管拿走。算我们,算我们给龙爷的拜年礼就是!”

“算你识相!”交通员老何耸了耸肩膀,一把赛仁贵的马缰绳,“水连珠我都给你留着,但是你必须记得红爷生前定下的规矩,第一,不准在靠近月牙湖两百里内做买卖。第二,保护费不准超过货物的两成!否则,你就等着龙爷上门找你谈话吧!”

“是,是!红爷的规矩,我们绝对不会违背。您老尽管放心,怎么着我们也在草原上讨生活,涸泽而渔的事情绝对不会干!”一边点头哈腰的答应着,赛仁贵一边亲手将盒子炮挂在了马鞍子后。连同自己的坐骑,一道“捐献”给了黑石游击队。随即,不待交通员老何下令,小跑几步,跳到自家喽啰的身后。伸手用力一拍马屁股,“还不快走!等何爷送咱们么?”

早就被吓得六神无主的小喽啰打了个哆嗦,赶紧用力拨转马头。带着赛仁贵和自己的同伴,以比来时还快一倍的速度,风驰电掣地消失在了远处的地平线之下。

亲眼目睹了一场前倨后恭的闹剧,包括方国强在内,所有的干部战士都给惊了个目瞪口呆。直到赛仁贵等一众匪徒的身影都消失不见了,才慢慢缓过神,将目光投向牵着高头大马的交通员老何,“何叔,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