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什么呀,这反正迟早都是一家人。”
冯铮宪笑着摆了摆手说:“这事儿不急不急,还是要这帮年轻人自己慢慢处着。”
于娉婷在一旁听得心发慌,心里头有气,碍于父母在场也不好发作,冲着姑姑使了下眼色还是无济于事,只好自顾自吃着饭菜,偶尔冯铮宪问几句,她就心不在焉的答几句,冯铮宪以为未来的儿媳妇儿是害羞。
冯慕勋和于父谈及政事,无意间多看了于娉婷几眼,饭桌上的她话并不多,回话时带着几分敷衍的口吻,脸色也有些僵硬,冯慕勋认真打量她,她和小时候相比,变化并不大,只是五官稍显成熟些了,一头乌黑的直发随意扎在脑后,垂落在肩,一对颇有灵气的杏仁眼,顾盼生辉,下颌尖尖的。整个过程中她从没看他一眼,埋头一丝不苟地吃饭,看得出来她有些排斥和他见面。
整场话题都是围绕着于娉婷和冯慕勋的事,于娉婷已然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原来父母常说,等冯慕勋接到调令,就让他们订婚的事是认真的,不是往日在她耳边唠叨几句这么简单。
感情这种事,还真有人越俎代庖。于娉婷想到许衍辰为了他们的将来在打拼,干着吃力不讨好的事,心里头就没来由的难受。
***
散宴后,于父于母先行离开,于姑姑站在门口拍着她的手,留了句意味深长的话:“你们俩年轻人继续交流。”
台阶上只留下于娉婷和冯慕勋二人,夜幕低垂,华灯初上,周围寒风凛冽,于娉婷也不知是因紧张还是惧冷,本能瑟缩着身子扣紧衣服,不由的伸手将额前的乱发捋至耳后,四目凝视,她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坦白说,于娉婷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气势十足的男人,长相英俊,周身散发着令人望而生畏的气息。与儿时的印象相比,相差甚远,就如现在想和他说话,都得小心翼翼,察言观色,与她在大院见过那些关系熟念的军官截然不同,一方是平易近人,一个是不苟言笑,与其说他严肃,冷硬。还不如说这是十足的男性魅力,眉宇间的沉稳魄力怕是他在部队这几年历练所沉淀下来的。
“住哪儿?”他沉声询问,神情严肃,又似在发布命令,身姿挺拔的立在原地停了几秒后,不等她回答,便迈开长腿径自走下台阶取车。
“冯……”她急忙喊了一声,这时冯慕勋顿住脚步转身看着她。
于娉婷向前走了几步,见他神色凛然,心中尤慎。她思忖左右,只得强装淡定,大方的吐出一句,“冯慕勋,我自己有车,不用麻烦你了,谢谢。”说到这里时她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前面车位旁那辆红色的奥迪。
“还有其实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她干脆单刀直入。
冯慕勋听后没回话,低头目光凌厉的注视于娉婷,似乎再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和你说清楚,免得令冯伯伯误会。还耽误了你们的时间。很抱歉。”
默了半晌,见身旁的人还是毫无反应,于娉婷抬头看了看他,男人虽神色从容,目光清冷,但在他淡然的注视下,她整个人瞬间不安了起来。
他静了几秒,才开口,“说完了?”声音低低的,不愠不火依旧是面无波澜。
“嗯。”于娉婷哆哆嗦嗦的冲着他急忙点头。
这时他沉着脸径自走到悍马车前,伸手利索地打开车门,默然上车扬长而去。
☆、第二章
于娉婷以为冯慕勋留给自己那冰冷的背影,意思大概是,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我恰好也没这个意思。她内心也因此松了口气,这人这么看上去这么呆板,严肃,刻薄,一定不是好相处的主儿。
对于冯慕勋这个人,于娉婷算是耳熟能详,从小父母就没少在她耳边提及过。
冯慕勋大她六岁,她和父母去军区大院看望姥爷时曾和冯慕勋有过几面之缘,由于当时年纪还小,她对冯慕勋几乎没什么印象,只是那个时候军区的叔叔伯伯们常拿冯慕勋和她开玩笑。再后来就听说冯慕勋去湖南念军校了。
冯慕勋的父亲冯铮宪曾是于娉婷姥爷的部下,两人还一起抗美援朝过,冯铮宪和姥爷一起出生入死,感情甚笃,姥爷想和冯家亲上加亲,就放话把她许给冯慕勋,老一辈的思想封建还不说,更甚者于父于母也没有反对,再加上冯慕勋自军校研究生毕业后就在广州军区任职,如今他步步高升,总参军务部发调令,将冯慕勋从广州军区调回北京,于娉婷的家人也更加认定了冯慕勋这个准女婿。
于娉婷回到家,母亲廖海琳得意洋洋地凑过来问:“点点,对慕勋感觉怎么样?相处得还行么?人家可是一表人才,我现在倒是担心他看不上你呢。”
于娉婷见母亲这么上心,故意将双手一摊,坦然说:“跟您说,没戏,他还真看不上我,另外,我看到他就有点害怕。今天您仨人骗我和他家人见面,其实真没必要。我已经有了许衍辰,咱也别耽误了人家。”
廖海琳不以为意的冷哼了一声,“知道害怕就对了,你还真得找个能降得住你的男人才行,妈真觉得你和许衍辰不合适,你们谈恋爱可以,要想谈婚论嫁,劝你趁早死了这份心,人家慕勋知根知底的,而且你和慕勋这婚事在你爷爷手里头就已经说定了的。别忘了,你爸那的事儿……”
于娉婷觉得许衍辰毕竟是自己的交往多年的男朋友,被母亲这么一味贬低心里头终究不是滋味,忍不住出口反诘:“打住!妈,他已经在四环内买了一套房子,是全额付款,没让我搭一分钱,我就不明白了,当初您和爸说的要求,如今他差不多都做到了,您还有什么不满的?至于那个冯慕勋,他是军人,没准儿也就是一大老粗,我们俩在一块也没共同话题。”
“你甭给我幺蛾子,什么大老粗,你这丫头会好好说话么,人家慕勋可是国防科大的研究生毕业,是许衍辰能比的么?你还真好赖不分了。”在廖海琳的眼里,冯慕勋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岂是许衍辰能相提并论的。
于翰生闻到客厅中浓烈的火药味儿,见老婆女儿又开战,忙不迭放报摘下镜片跑去书房避难。
于娉婷和母亲争吵了几句就败下阵来,自知争论未果只好识趣上楼回卧室休息。
于娉婷的父亲于翰生是一家大型服装公司的老总,母亲廖海琳是总政歌舞团的副团,属文职大校,对这个家有着近乎执拗的虔诚。最近于翰生晋并购了一家中型服装工厂,准备投标扩大生产流水线,只是不知道目前的招标形势怎样,是否公平公正,今天安排这场饭局,不仅是先定下于娉婷和冯慕勋的事情,而且更希望冯慕勋能从中帮忙打探风声。
廖海琳打心眼儿里就瞧不上女儿的男朋友许衍辰,许衍辰就是母女二人吵架的导火线,廖海琳怎么打量都觉得许衍辰配不上自己闺女,三无人员(无权,无势,无房),整个一标准北漂族,难保日后不会是个扯着裙带往上爬的男人。
***
办公大会上组长在分配完任务后,于娉婷回到工作室埋头进行鉴定珠宝。
于娉婷有一个属于自己的40平方米的工作室,光洁的白漆桌上,摆放着几台鉴定仪器及各式各样的珠宝。都说一个经验丰富的珠宝鉴定师只需要眼睛、放大镜、手电筒就能够判断出一件宝石的品种、成色。
于娉婷入行才四年,虽资历尚浅,但她对宝石的鉴定却尤为精确,每天工作就是和石头打交道,或者是请教一些经验丰富的鉴定师,成天摸着这些不属于自己的石头,有时也乏味得很,这份工作需要的是严谨的态度及丰富的经验,一场鉴定下来,注意力高度集中总令她疲惫不堪,甚至在工作期间电话也是处于关机状态。
于娉婷将手头上的钻戒,标上明确的数据,进行级别划分后才正式下班。
此时许衍辰站在正门口的白玉兰树下等人,阳光透过叶子的缝隙直射而下,辗转将他的头发镀上一层暖色,他随意挽起袖子,瞄了眼手表,重拨了一遍电话号码。
“总算开机了,什么时候下班?”话刚落音,于娉婷从电梯间出来正走到前方的玻璃门口,目光欣喜的冲着他招手。
今天的她穿着一件紫色高腰花边裙,配上一条宝格丽的金色项链,显得格外瑰丽。
于娉婷挽着许衍辰的手臂,笑着打趣,“你倒是掐着点的打电话嘛。”
“之前你手机一直关机,就猜到你还在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