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剑明只觉头皮发麻,这阿剌知院可真够狠的,将自己的生死绑在了全军上。蒙古兵素来好战,也不畏死,阿剌知院遭受不幸的话,他的士兵也不是不可能干出鱼死网破的事。只是现在他们大占上风,还没有到最后关头。
方剑明把在来路上听得到事告诉了周风,然后道:“听毛里孩的口气,他与那个叫什么孛来的,要与其他部落结成联盟,前来都城,帮你大哥。”周风冷冷一笑,道:“孛来此人,野心勃勃,我阿爸在世的时候,将他收服,他每天都跟在我大哥后面,说些吹捧的话。土木堡一战,他只派了少量骑兵参战,因此,大战过后,他保存了实力。这几年来,他收买人心,越发嚣张跋扈,连我大哥对他都有些忌惮。就算他打着铲除奸党的旗号,也是没安好心。”
方剑明笑道:“这些事,我实在不太懂,我唯一明白的是,你们蒙古大汗的位置可怕得很,每个有权势的人都想坐。”周风突然微微一笑,道:“如果我做了可汗,你会不会辅助我?”方剑明一怔,道:“你?女子也可以做可汗吗?”周风道:“怎么不能?昔年我们大元的太宗皇帝去世后,照慈皇后称制五年,后来的钦淑皇后还不是一样称制了四年。她们能做到的,难道我就不能做到?”方剑明道:“你要是做了蒙古可汗,我只希望你将来少些征伐。”
周风“噗嗤”一笑,道:“你以为我当真想做武则天那样的皇帝吗?不错,我以前一心想辅助我大哥完成统一大业。可自从掉下崖后,每天都被你灌输什么阿弥陀佛之类的话,早被你弄得烦了。出来之后,我一路过来,所见景象,和之前几乎没什么两样,我们蒙古人还是那么艰苦,那些贵族还一样任意打骂牧民,部落之间稍有不合,往往会兵刃相见。我顿时明白,我再怎么努力,也不会改变这一切。或许,这一切一直都改变不了,哪怕将来世道变了,只要人心还有邪恶,还有妒忌,一切也将照旧,只是那时,变了个形式而已。”
方剑明眼神一亮,道:“你能如此想,我很高兴,也很佩服。”周风道:“你以为我一直是那种打打杀杀,不择手段,心狠手辣的人吗?”方剑明道:“当然不是。”周风道:“你别高兴得太早,有一点,我是不会听你的。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谁对我不利,我也会对他不利。这次要不是我大哥对不起阿剌知院在先,我早就闯入军中,杀掉阿剌知院。”方剑明笑道:“我没说过要你听我的啊。我少林千年习武,除了强身健体,保家卫国之外,惩恶扬善,也是一大戒律,只是惩恶的时候要问明黑白,方可出手,不然,伤及无辜,后悔莫及。”
两人谈到半夜,方才安睡。次日,方剑明刚起来,便听到有争吵声,出来一看,却是也先要领兵出战,周风等人正在劝阻。方剑明走上前道:“可汗,你大伤初愈,切不可骑马杀敌。”也先道:“你们都不要瞒着我了,我自己还能活多久,还不清楚吗?我这次出城,只是想去问问阿剌知院。”周风道:“你问他什么?”也先道:“到了城外,我才问。”众人劝他不住,只得贴身护卫,带着一队骑兵出城。
阿剌知院见也先竟敢亲自出城,又怒又喜,摆开阵势,随时上去将也先等人碎尸万段。也先率众来近之后,阿剌知院正待一声令下,忽见也先身后一骑,十分起眼。那人骑着一匹神骏不凡的马,正是昨晚呼和巴日向他说起的那匹神马,马上之人,气宇轩昂,虽穿着普通的蒙古服装,但难掩身上的那股潇洒、俊逸之气。
“也先,你看看你自己,现在像个什么样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何曾还有半点大汗的气质?”阿剌知院按兵不动,厉声斥责也先。
“阿剌知院,想你我安答一场,今日却要弄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何必呢。”也先道。
阿剌知院大喝道:“住口!这都是你一手促成的。我叫你给我太师做,你死活不肯,我只是发了几句牢骚,你便害了我的两个儿子。你可还有半点良心?”也先叹了一声,道:“阿剌知院,我今天不是来和你争吵的,以前权当我对不住你,可我现在快不行了,你还不放过其他人吗?”阿剌知院一怔,道:“你要死了?”也先咳嗽了一声,道:“难道我还骗你不成?”阿剌知院大笑道:“死了好,你早该死了。”
也先大怒,道:“阿剌知院,我也先就算死,也不是死在你手中。说,到底谁是射中我一箭的人。”全场静寂,只有风吹之声。也先冷笑道:“呼和巴日,是不是你?”呼和巴日低下了头,他虽然已不是也先的部下,但忆起也先昔年对他的好,不禁有些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