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1 / 2)

死老头摇头,说:“我咋知道呢?你要去问小日本。嘿!杨建兄弟,你以前是远山战俘营的连长,难道你不知道我为什么没给送走的原因吗?”

杨建那时正要和振振磕头结拜呢,被死老头问话打断了热情,没好气地回答道:“我咋知道呢?我那时候就关心每月几时发粮,就是个混饭吃的。”

死老头呵呵地笑,没敢再问杨建。四哥却又说话了:“那,那老鬼!你说为什么不送走你?难不成……”四哥的脸阴下来。“难不成你是小日本的人?”

这话声音不大,但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一惊,大伙停止了正在胡扯的话题,扭过头来看着四哥和死老头。

死老头脸色也变了,连忙说道:“四哥,你看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是小鬼子的人呢?我可是扭断了几个狗汉奸的脖子给送进来的。”

四哥点点头,脸色还是很阴沉。“哪几个狗汉奸是你给弄死的,说来听听。”

死老头看模样有点儿慌了。“叫什么名字我怎么可能知道?怎么记得呢?当年沈阳城里,因为我弄死几个狗汉奸的事传得沸沸扬扬的,可是你们没在沈阳城里待过,我就是说了你们也不知道啊?”

我接过话题说:“老鬼,你好好想一下,看我知不知道。”

死老头见我也搭上了这个话题,紧张的表情缓和了一点儿,说:“好像……好像有个叫牛清水的流氓头子大汉奸,就是我给弄死的。”

“牛清水?”海波哥接话了,“沈阳城有这么个人吗?我怎么没听说过呢?我可是1931年还在沈阳城里当警察的哦!”

我心里有了个主意,故意搭着死老头肩膀,说:“老鬼,你别急,好好想一下,把当年那些事好好跟大伙说说。毕竟我邵德在沈阳城待了十几年,也好给你作证。”

死老头叹了口气,说:“这都什么事啊!自家兄弟把矛头都针对上我了。”说完这话,死老头开始回忆起当年他在沈阳城的事来。

当时死老头正四十岁出头,是个年轻力壮的飞贼,在关内捅了个大案子,隐姓埋名跑到沈阳城。到了沈阳没几个月,就遇上小日本1931年的九·一八事变,把整个东三省给吞了,连带着吞进去的还包括有死老头。因为没有证件出不了沈阳城,他只好找了个没人住的宅子躲了起来。

所幸鬼子当时把东三省看得比较重,发出的口号都是:宁丢本土,不失满洲。接手东三省后,城里的治安很快就稳定下来,死老头认为出了城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混,还不如在沈阳城里待着,起码不担心战事。

但死老头再怎么没出息,终究也是拿着偷的钱在各个茶馆里泡大的——岳飞杨家将的故事听了不少——《水浒》里的鼓上蚤时迁本就是他那一行的祖师爷,所以死老头满脑子装的还是民族大义,尽管这大义具体是些什么也说不出来,但他也清楚亡国的百姓不能忘本。所以死老头那一两年给自己定下的规矩是:只偷狗汉奸!小鬼子他也想偷,可或多或少有点儿害怕。

白天混茶馆混饭店,到处踩点,晚上翻墙入院打家劫舍,日子倒也过得悠哉游哉。直到有一天,死老头翻进一个汉奸的姨太太家里,正在翻箱倒柜忙活时,门外说话声和脚步声传了过来。死老头吓得不轻,连忙往那张西洋大床底下钻进去。

进来的自然是那个汉奸和姨太太,两人进房就开始干那事,听得死老头脸红脖子粗。完事后两人躺在床上开始聊天。姨太太对那狗汉奸说:“大春哥,你说要不要把我父母从北平城里接过来?”

没想到狗汉奸居然还是个孝子,粗声粗气地说道:“肯定要接过来的!现在除了咱满洲国,其他地方铁定会有战祸。一旦皇军发飙,到时候打下北平城再给来个屠城,你父母有什么危险,山高皇帝远的,我可没法照应。”

姨太太似乎很感动,又撒了会儿娇,说了些“你对我真好”之类的话,然后又说道:“大春哥,我现在出去老被人指指点点,说你是个狗汉奸,弄得我挺烦的。”

汉奸“啪”的一下拍了下床板,怒气冲冲地说道:“是哪些人活腻了?古话怎么说来着,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们是看不清楚形势,咱中华民国迟早是大日本皇军的,敢说老子是汉奸,别把我逼急了,逼急了让皇军直接杀到他们家里去,全家给绑回去毙了。”

姨太太继续道:“就是前面弄堂那卖包子的王二掌柜他们家,最不招人喜欢。前几天我去买几个包子,他那儿的伙计却对我说卖光了。我刚走出门,就有客人进去,买了几个肉包子。最可气的是那个伙计故意大声说,就是不卖给狗汉奸,还说这是他们家掌柜发的话。”

床板上的汉奸应该更加怒了,又把床板狠狠拍了下,震得死老头耳膜嗡嗡作响:“他们活腻了吧?敢这样对我刘大春的女人。凤仙别生气,赶明儿个我就找着皇军说说,说他们通匪,把他们全家都抓了。”

被叫做凤仙的女人“咯咯”地大笑,两人又是一番云雨,然后沉沉地睡去。

趴在床底下的死老头来了脾气,本来就对汉奸一肚子的火,此刻听着这番对话,更加一肚子怒气。那王二掌柜的包子死老头吃过,皮薄馅大又肥腻。另外王二掌柜还是个出了名的大善人,救济穷人从不含糊。

死老头趴在那儿琢磨了半宿,觉得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不能让王二掌柜这种好人家遭罪。用死老头啰唆的话怎么说来着:“盗亦有道!”

于是,赶在天还没亮,人正睡得最死的光景,死老头从床下钻了出来。虽然所谓的飞檐走壁不过是传说,但如何用最快速度杀人,死老头混了几十年江湖还是学到了几招。死老头铁青着脸,摸到床边,只见床上两个人睡得正沉。那汉奸又大又黑的脑袋歪在姨太太怀里,还流着口水。死老头一咬牙,双手端着汉奸的脖子,狠狠地扭断。最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那个姨太太也一起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