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1 / 2)

储君之妾 天行有道 2577 字 18天前

她一赶来,小香就哭着将适才所见一一道出,自己情绪太过激动, 也跟着晕厥了。

赵皇后愣了片刻, “她已经知道了?”

一面不禁发怒,“谁这样大的胆子,本宫不是吩咐了不许乱传吗?莫非是高氏?”她面色惊疑不定。

她能想到的,江太后自然也能想到, “哀家已经吩咐将那两个宫人押去暴室了, 只是还没审出结果,想来那人既然敢做,就已经想好万全之策罢。”

她望了赵皇后一眼,沧桑面上沉痛不已,“祯儿出这样的事, 咱们谁都没有想到,只是眼下要紧的还是里头那一个,只有孩子平安生下来,你才有了指望,祯儿在外也能无后顾之忧。”

赵皇后不禁发出一声叹息。

无论她与江太后平素有多么疏离,但至少此刻她们关心的是同一个人,在意的也是同一件事。

赵皇后沉默了一会儿,见江太后神思倦怠,便劝道:“母后您先回去吧。这里由臣妾看着就好。”

“你能行吗?”江太后淡淡抬了抬眼皮。

赵皇后脸上一烧,她清楚江太后并非担忧她体力不支,而是因她素日不喜傅瑶,恐怕她在这件事上不肯尽力。

赵皇后抿了抿唇,正色道:“母后放心,里头是祯儿遗下的骨肉,也是臣妾的孙儿,臣妾自不敢不用心。”

江太后对“遗下”稍有微词,但见赵皇后一脸郑重,料定她这回不敢懈怠,遂按了按疲倦的眉心,扶着曲嬷嬷的手回去。

赵皇后静静坐着,听来内室传来一声声女人的低吟,心也不自觉的跟着提起。她有些纳闷,自己当年生孩子的时候也是这般虚软无力吗?

当然她已经记不起了,每个女人生孩子的时候都像做了一场梦,梦醒了,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宫娥们端着水盆出出进进,盆里是热水,带点红,还有点腻滞的腥气,连带这屋里仿佛也变成了血腥的屠宰场。

那个孩子即将出世,是祥瑞还是不吉很快就能见出分晓,明明满腹的紧张与期待,赵皇后此刻却只觉心中一片空茫,神魂仿佛都飘荡在身外,游离于这尘世间。

漏壶里的水一滴滴落下去,不知过了多久,赵皇后被急促的脚步声惊醒,抬头时,但见接生嬷嬷满面喜色的掀帘子出来,跪下道:“恭喜皇后殿下,太子妃平安诞下了一位小皇孙。”

心口大石终于落下,赵皇后急急道:“快,让本宫瞧瞧。”

嬷嬷将孩子抱过来,赵皇后瞧时,是个乌发乌眼、极健壮极可爱的男孩,她欢喜得不知所措,忙用手捂着眼,生怕眼泪会流出来。

赵皇后看得爱不释手,好半天才想起问道:“太子妃如何了?”

嬷嬷陪笑道:“太子妃生产的时候很费了些精神,这会子怕是得歇一歇,缓口气。”

话音才落,就见另一名接生嬷嬷匆忙出来,叩首道:“皇后娘娘,太子妃想见一见您。”

赵皇后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她将孩子交到乳母手中,擦了擦手方才进内殿里。

傅瑶勉强支起半身靠在枕上,湿透的黑发披散两肩,脸上汗水淋漓,显然十分疲倦。

她想向赵皇后行礼,赵皇后忙拦着她:“你才生产完,别急着下床,仔细落下病根。”

傅瑶只好坐着不动。

赵皇后看着她笑道:“你这回成了咱们大历的大功臣,如今皇长孙已平安降世,看来果然是得上苍福泽庇佑。”

此时此刻,她对傅瑶的恶感也减轻了许多,面向她的时候甚至有几分母亲的慈爱。

傅瑶笑意模糊,“臣妾如今已安然生下长孙,母后也不必再费心瞒着臣妾了吧?”

“本宫哪有什么事瞒着你?是你多心了。”赵皇后颇为局促难安。

“母后还请告诉儿臣一句实话,太子是否真在云阳出了事?”傅瑶定定的看着她,“即便那话是有人故意传入臣妾耳中的,可若非确凿属实,母后为何这些日子都躲着不肯见臣妾呢?儿臣瞧过太医院的脉案,您的病明明已好得差不多了。”

她这样执着于追求真相,赵皇后只好半吐半露的告诉她,“太子半月前的确于云阳郡堕马,足伤颇重,现已安置在当地驿馆救治。只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足伤而已,未见得就因此丧命。”

放在古代这种医疗简陋的环境,感染稍稍重一点,可不就会丧命吗?

傅瑶眼中发涩,急忙问道:“为何不急召殿下回京?”

“云阳那头的人回话说,太子现下不宜挪动,否则损伤更会加剧,因此他们也没法子,只能这样干耗着。”赵皇后叹道,“何况你也知道皇上那性子,他气尚未消尽,岂会这么容易把太子召回呢?自然,太子乃陛下的亲生子,陛下不会不顾及他的性命,已经派了太医院最好的几名太医,连夜赶往云阳去了。”

傅瑶死死地咬着唇,这些话对她不过是空泛的安慰。

她才刚生下孩子,孩子说不定马上就没了父亲。元祯这一回能保住性命活着回来自然最好,若是不能,没准她连元祯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两下里千回百转,傅瑶猝然掀开被子,挣扎着下床来,二话不说就顿首于地,“臣妾恳请母后允准,许臣妾去云阳陪伴太子。”

“你疯了?你才刚刚生产,云阳此去千里迢迢,你不要命了不成?”赵皇后对她的决定简直不能理解,她以为傅瑶是听到消息一时情急,才说出这么疯狂的话,便耐心劝道:“你如今要紧的是养好身子,好好抚育皇长孙成人,至于太子……”

剩下的话她没说下去,但意思非常明显:即便没了太子,但只要有皇长孙在,他便是堂堂正正的帝位继承人,不管是傅瑶这个太子妃、或是赵皇后这位母后,都不必为此太过担忧。

傅瑶情急之下,已无暇去注意赵皇后的宏图大计,她只能满脸是泪地仰着脸,“母后,太子是臣妾的夫君,他如今有难在身,臣妾怎可眼睁睁袖手旁观?您也是为人妻室之人,若陛下陷此困境,您忍心弃之不顾么?”

赵皇后的面色终于沉寂下来,良久方道:“你又不是太医,也不会治病,你去了也没有用。”

“但至少臣妾可以在一旁伴着,分担殿下的苦痛,即便殿下真有什么不测,臣妾也会陪着他走到生命尽头,不使其太过孤单。”傅瑶两眼枯索,面上已渐渐干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正爱元祯,她只知道元祯现在不能没有她。即便为了弥补元祯从前对她的好,她也应该走这一遭——她一向不习惯欠人。

赵皇后看着这女孩子,心中不禁感到几分羞惭。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终究太功利了些,当知道元祯遇难的那一刻,她最先感到的不是悲伤和焦虑,而是立刻将目光投向傅瑶腹中之子——她需要的是一个巩固自己地位的依靠,无论是儿子还是孙子,只要能帮她这个忙,她都无所谓。

作为一个母亲,她或许不太合格。既然于情于理她都不可能走出这道宫门,那么,遂了傅瑶的心愿也好。

赵皇后缓慢的点了点头,“本宫答应你,只是光本宫答应还不够,还得有陛下的批准,你才能出宫。”

“谢母后。”傅瑶郑重的磕了一个头。

赵皇后迟疑着看向乳母怀中,“只是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