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1 / 2)

帝阙春 九斛珠 2461 字 9天前

伽罗也未多问,同谢珩慢慢赏玩过去,偶尔碰着有趣的灯谜,便驻足猜测。

谢珩很有耐心地跟着,偶尔伽罗猜不出来,还提醒两句,帮伽罗拿个店家准备的礼物。

一行人其乐融融,战青紧随在谢珩身边,岳华紧护着伽罗,刘铮则负责拿伽罗收获的那堆礼物——惯于舞刀弄枪的侍卫头领,拿着店家送的花篮瓷兔,一脸别扭。

但战青说了,务必好生带着。

刘铮只能将那精致却不牢固的花篮护在身前,免得被挤歪了形状。

伽罗倒是无所顾忌,左顾右盼的瞧着种种花灯。

谢珩走在身旁,目光有大半都落在伽罗身上——对于花灯,他并没多少兴趣,但花灯下的美人,就太赏心悦目,甚至叫人挪不开眼了。

月影红霞在满目华彩流光下挪动,伽罗半张脸被遮着,偶尔回头跟他说话,眼底全是快要溢出的笑意,像是晴日春暖的湖面,浮光跃金,光彩惑人。白玉珠流苏编得柔软垂顺,随着她转头的动作微晃,红宝石珠子映着脸颊,整齐又旖旎。

身侧的拥挤谢珩浑不在意,甚至熙攘之下,站得离伽罗愈来愈近。

偶尔有人挤过来,谢珩便伸臂护在伽罗肩头,仿佛只要稍微收臂,美人能顷刻入怀。可惜伽罗太不老实,不时便被花灯吸引,几步走脱,半点都未察觉谢珩若即若离的怀抱。

为一寸半尺的距离计较追逐,那是谢珩从未体尝过的滋味。

将近朱雀长街跟长平街的交汇处,战青的低声禀报才拉回谢珩的心思。

“殿下,徐相果然来了,就在那边。”

谢珩随他所指瞧过去,便见街角的酒楼蓬莱春里,宾客盈满,二层拐角处的雅间窗户洞开,里头人影参差,最显眼的就是当今权势赫赫的左相徐公望。

徐公望的旁边,依次坐了次子徐基女婿姚谦,旁边是一座屏风,想必屏风后就是女眷。

“徐坚果然不在这里,他想必是冲殿下来的。”战青低声,“咱们现在过去吗?”

“不急。”谢珩摇头,“逛完这条街再去,看老狐狸能否沉得住气。”

战青犹豫,“徐家人必定已看到了殿下,我怕今晚人多……”

“他还敢在朱雀长街对我下手?”谢珩语气中带有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正愁他不露马脚,当街行刺,反倒能遂我意。”

徐家能豢养家奴,跟些见不得光的杀手有牵扯,东宫难道就是吃素的?

谢珩不惧鹰佐的大军,欣然奔赴虎穴,又怎会怕他徐公望的挑衅手段。

拿身手刀剑硬碰硬,他倒更期待。

战青不再言语,只是愈留神戒备。

伽罗专注于花灯,加之熙攘吵闹中听不见低语,浑然不觉,继续赏灯。

谢珩很有耐心的陪着,心思时而在伽罗身上,时而在朱雀街,时而又飞到徐府。中秋花灯会,是最容易趁乱生事的时候,徐相往年端坐府中,这回特意来蓬莱春,欲盖弥彰。想必是被他步步紧逼,终于没了耐心。

如此甚好。

那条大鱼,最好今晚自投罗网,免得他用旁的手段,闹得太不好看。

正想着,忽觉眼前有光芒晃过,回神一瞧,就见伽罗手挑花灯,笑吟吟的看着他。

“刚赢的礼物,京城最好的花灯师傅所做。好不好看?”她笑声清甜,灯光映照下仰头含笑,目光直直照进谢珩心里。

他眼角余光瞥过去,看清那是个鱼形的花灯。

不同于寻常的纸糊或者厚重琉璃做轮廓,这鱼型灯是用打磨极薄的琉璃片做成,头尾精致,栩栩如生,中间片片鱼鳞圆润透亮,拿银线穿起来,里头烛光映照,便如红鲤。

谢珩瞧着伽罗,目光灼灼,“整个京城,最好看。”

☆、40.040

蓬莱春内, 徐公望端坐窗边, 一壶茶已饮得见底。

他年过五旬, 身量并不算高, 长相偏于清癯, 那双眼睛却格外有神, 锋锐犀利,仿佛眼睛一眯,就能将对面的东西看到底。朝堂中摸爬滚打了一辈子, 独揽大权把持朝纲数年,那份威仪并不受偏矮的身材和清瘦的形容所影响,反显得短小精悍。

他甚少这样喝茶,可见此时内心不安。

次子徐基才从外面掀帘进来, 见状,眉间忧色更浓。

徐公望却已开口, “如何?”

“他果然安排了人, 暗里搜查蓬莱春。咱们过来六辆马车,全都停在后面的僻巷中, 他们派人翻查后, 又进了酒楼里。”徐基道。

“叫人设法阻拦, 务必倾尽全力。记住——这是最后的机会。必须要让谢珩相信, 努乞已经被我们的马车带到了这座酒楼, 伺机逃脱。全力阻止他们搜查, 哪怕起冲突得罪人, 闹得越厉害越好。”

他口中的努乞, 便是谢珩垂钓已久的大鱼。

努乞是北凉鹰佐的表亲,暗中与徐家来往,这回亲入京城,未料被谢珩的人现踪迹,摸到了徐家门前。这位鬼祟前来的北凉贵族算是徐家通敌的如山铁证,谢珩势在必得,徐家死捏着绝不肯让他落入谢珩掌中,双方躲藏对峙许久,努乞仍旧困在徐家,逃不出谢珩布下的铜墙铁壁。

谢珩以徐坚为靶子,攻势渐厉,大有要跟徐公望撕破脸面,借故冲入徐府搜查的架势。

徐公望没能沉住气,便想趁此花灯会满城混乱的时机,暗度陈仓。

徐基身在徐府,知道外围谢珩的严密布置,这会儿走了一圈口干舌燥,忙抓了茶水润喉,“儿子明白。那位……他还没来?”

“往那边看花灯去了,不知卖的什么关子!”

“花车已经备好了,他……”

“尽量推后,等谢珩进了这边再安排出。”徐公望吩咐罢,往窗外远眺。隔着重重人影,终于看到了几乎被人群淹没的那几个人——谢珩的黑衣并不显眼,但他旁边那身漂亮的披风格外夺目,徐公望何等老辣的眼神,远远瞧见,往左右翻找,果然看到了谢珩和战青。

他们已开始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