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括掀开车窗帘子朝外看,马车缓缓驶过,那一行人就从他马车一侧经过。
……
从记忆中抽回理智,沈括低沉着声音开口:“前世已经过去了。”
“沈都督既然觉得前世已经过去了,那就更应当放我走。”辜七态度冷然的站起了身。先前她的确是有种放任不管的散漫心态,然而当她知道了那桩赐婚,哪里还坐的住,现在很不能立即回去。“今生我就算是有亏钱沈都督的,也早在那个雪夜应当是还清了。”
沈括伸手迅速的握住了辜七的手腕,气力十分之大。“我再不会让你从我面前离开。”这话真是再坚决不过的,声音落了地便成了巨石,再不会有被挪动转移的可能。
“沈括!”辜七忍无可忍,紧蹙着秀眉。想要奋力甩开他的手,可却那只手却愈发握得紧了,就跟在辜七的手腕上生了根一样。
而沈括更是在此时站了起来,顺势将辜七纳入到了自己的怀中。任凭着怀中这人如何的扭动,他却是半点都不肯放松。只好像,这样的拥抱他期待了很久。他曾经犯下了一个极大的错误,并且不能补救挽回。追恨和懊悔在他的心上烫出了一个极大的洞。到最后,他整个人都被这反复的折磨消融了。
沈括的声音的有些起伏,带着些许颤音:“七七,我后悔了——”
“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若是辜七还记得那些往事,或许此时心下还会有些波澜。可此时,她早将前世从沈括一道经历过的那些事情都给忘记了。所以,就算是沈括在这时候再多说什么,于她那也再燃不起昔日的情感。
沈括半晌没听见辜七的回话,同她分开距离看她,心也一分分沉了下去。“你就这么恨……我?”
辜七迎着他的目光,很有些想笑。怎么在他看来,自己难道就不应该恨他了吗?难道就该为了他的这一两句话就感动到不能自持,进而要委身于他了?
“七七……”沈括又唤她,这会从辜七的眼神中读明白了她此时的绝然和冷漠。“你是不是已经忘记了?”
——
两日后,皇宫。
周贵妃服侍皇帝用药,尽心尽力不说更是处处温柔体贴。以往许皇后在的时候,是没她献殷勤的机会的,可是这如今,许皇后已经倒台,她才是这后妃当中的第一人了。
“咳咳……老三那边怎么样了?”
皇帝这几日状态已经是越来越不好了,一日总有大半日是昏睡着的,同人也说不了几句话。
周贵妃就轻声轻气的回了道:“三皇子接了圣旨便也没什么特别的,现下已经回京城的王府去了,准备迎娶侧妃了。”她见皇帝闭合着双眼假寐,接着又道:“陛下待三皇子可不薄了,知他丢了正妃,又赐了一位侧妃给他。饶是臣妾看了,也觉得陛下偏心得很。”
她这是兜兜转转的给自己的二皇子要封赏,可皇帝却用浑浊沙哑的声音继续:“你也把目光放长远些。”
这么一句话,却仿佛带着特殊的暗示在里头,周贵妃听了之后几乎是欣喜若狂。可当着皇帝的面,也不敢表示的太过放纵。等她伺候完皇帝再回去自己寝宫,却见罗绛容已经再候着她了。
“多谢娘娘。”罗绛容刚一照面就给周贵妃行了个磕头大礼,对她的态度也愈发恭敬了起来。
周贵妃吃着她端过来的茶盏,小抿了几口,因着心里头有大喜事,所以看罗绛容也越发觉得善解人意了。她满意的点头:“难得你这么懂事,也实在没辜负我对你的一番用心。”
罗绛容疑惑不解。
“本宫替你求了陛下的恩情,能让你从皇宫中出嫁。有了这一重恩典,将来即便是那个正妃回来了,也不敢轻慢了你!”周贵妃笑说。
罗绛容惊喜,立即跪了下来磕头谢恩。
——
京城韶王府。
裴池问手下侍卫:“都安排了吗?”
“各处宫门都打点过了,等到了那一日必然是万无一失的。”
裴池点头。
那侍卫等了片刻,再等不到裴池的吩咐,也不敢多说话,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
裴池正在低着头看着才刚送来的眼线密报,因着那人还不是沈括心腹,只在沈府内当个巡查护卫。前几日因着辜七被关在单独的院子中,那院子一贯荒僻,在外头是看不出丝毫不同。所以,等到这两日辜七能出院子在园中走动了,这才有密报传了回来。
“前日巳时三刻,王妃园中散步,途中细雨,沈括执伞跟随。”
“昨日辰时,沈括带一对白葵花鹦鹉送至闲愁院。未时,出。”
裴池捏着那密信发力,手指青白,青筋迸显。
第130章
三月初十, 宜嫁娶。
端宁郡主的出嫁规格远超一般王公大臣之女,又被圣上赐了从宫中出嫁,一时风光无双。
皇城这几个月少有这样的喜事, 周贵妃也是头一回得以行驶六宫之权, 所以操办的极为用心。这般热热闹闹被人引为了京中茶余饭后的谈资,倒是将前两日五皇子被拘着入京的事也给盖了过去。可想前些日子, 各位皇子当中还是属许皇后的五皇子被册储君的呼声最为高。
这一日,外头敲敲打打, 所经的街道早在前一日便有宫中太监出外监督清扫。而今日清早更是撒了花瓣, 这就已经和公主出嫁差不离了。
而如今宫中只一位公主,那便是许皇后所生的福安公主。之前倒是被陛下指婚给了陆首府的嫡子陆祈舟, 可这桩婚事将来能不能成, 也是说不准的了。
此时沿途人人都巴望着往轿撵过来的方向瞧, 各个都想见识见识那位“孤身入敌营, 探得军情”的忠烈女子是个什么模样。
如此,便有人感叹:“端宁郡主如今在皇上跟前可是大红人,皇上还亲自夸她是天下女子的表率。”
又有人接了他的话道:“看来, 皇上也是十分看中三殿下的, 要不然怎么会亲赐这门亲事。”
这人如此一说,余下的人便都纷纷附和了起来, “就是,就是, 这等忠烈的奇女子只是当个妾室, 我看也是委屈了的。由此看出, 皇上虽对韶王殿下还是看重的。”
这些人都只看到的表面,便任意揣测了起来,其实真相再残酷黑暗不过。这一切,都只是被虚构出来的假象而已。
裴池此时正在人群当中,自然也是将周围一干人等的议论全都收入了耳中。他眸光微闪,神情淡漠,只好像此时那些人所说的都跟他无关一般。可仔细去看,神色当中还是凝了一股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