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他从来没有娶亲的想法,因为他觉得“娶”之一字,对女子而言,已经意味着不公。此时一见她的面,不知怎地,竟连婚后的生活都已想好了,随之而来的生儿育女,成长,衰老,别离,人的一生可能经历的一切,走马灯似的从他心头掠过,一时间百感交集,竟有些不知所措。
他正神思恍惚,却听一个清冽如泉水的声音响起:“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幻境倏然退去,云知还一下惊醒,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以平和的语气道:“在下云知还,见过姑娘。”看着她的眼睛,微微笑道:“还未请教姑娘姓名?芳龄几何?可曾婚配?”
黄衫女子一愣,唇角微微勾起,转过马来,手按马背,半俯身子,问道:“你想娶我?”
云知还自觉已在幻境中跟她过完了一生,胆子大点不奇怪,奇怪的是,她的反应似乎与寻常女子不同,便拿出不卑不亢的态度来,笑着道:“是的,我想与姑娘结为连理,还望姑娘告知姓名,仙乡何处,在下日后必当登门拜访,向令尊令堂提亲。”
黄衫女子坐直身子,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站在云知还面前,微微笑道:“我叫萧棠枝,我父亲叫萧明远,你若想寻他提亲,怕是有些难办。”
云知还这时才有余暇看清她的面容,只觉得她肤色甚白,一张瓜子脸儿,秀美绝俗,挺直的鼻子,英气的眉眼,又给她增加了一些锐利的感觉,目光澄如秋水,流转之间,明慧异常,似乎能一下看进人心里去,让人提不起丝毫瞒骗的念头。
看了许久,他才艰难地把目光从她脸上移开,自觉太过失礼,不好意思地笑笑,“原来是萧姑娘。不知姑娘所说的难办,是指什么?”
萧棠枝道:“我自幼失恃,父亲在三年前,也已经去世了。”
云知还没想到是因为这个,不免有些尴尬,跟她说了些节哀顺变的话,才道:“这样说来,萧姑娘是一人在此?”
“不,还有些亲朋好友住在一起。”
云知还见她似是不愿多说,便回到最初的话题,问道:“想必婚姻大事,萧姑娘是能自己做主的了,那么姑娘觉得,在下刚才的提议如何呢?”
萧棠枝好奇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是认真的?”
“当然。”
云知还的眼睛坦诚而热烈,让人有些不敢直视。
萧棠枝微微侧过脸,道:“你是南朝人,我是北朝人,你如何能娶我?”
云知还有些惊讶,“姑娘是如何看出我是南朝人的?”
“口音,”萧棠枝道,“你一说话,我就知道你是南朝人。”
云知还笑道:“那姑娘为何不把我抓起来?”
“你为何不怕我把你抓起来?”
“因为我觉得,如果连姑娘这样的人也要害我,那我活在这世上,实在没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的好。”
萧棠枝又看了他一眼,见他脸上神情不似作伪,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美,所以动了色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