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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也妮心里非常清楚,这是一个梦。在这个梦里,她经历了一个陌生女人在另一个法兰西的一生,然后醒了过来,做回了她自己——但是非常奇怪,梦里经历的过的所有一切,哪怕包括最微不足道的一个细节,也都深深刻在她的心里,就仿佛,那是另外一个自己的一生。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现在她还有感觉?难道她并没有死于那场要了她性命的疾病,依旧还是守着寡的德·蓬丰夫人?
欧也妮打了个冷战,猛地睁开眼睛。
她惊呆了。
尽管木板做的那扇小窗户还紧紧封住这个小房间里唯一可以进入光线的窗,但透过破旧窗户和壁板上的那些因为雨淋风干而自然形成的木头缝隙和被虫子蛀出来的小孔里,初升的朝阳光芒已经顽强地射了进来,亮得足以让她看清自己身边的一切。
这个房间,是自己少女时代一直居住的地方。无论是身边这顶毫无生气暗灰色的旧蚊帐,还是那个摆在窗边的带了文艺复兴风格的老橡木柜,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
怀着巨大的震惊,欧也妮踩在自己一走就轻微咯吱作响的地板上,用僵硬得甚至不听使唤的手拿开窗户板,耀目的太阳光立刻充满着整个房间,照亮每一处角落,照出空气里微微浮动着的每一颗细小微尘。
等眼睛终于适应了光线后,她站在窗户边,怔怔望着楼下对着自己房间的花园里的那道墙垣。
卢瓦河畔常见的秋季艳阳,现在正照在这面混合着石头和泥巴的老墙。墙缝里钻出来的凤尾草像花鸽胸前的羽毛,色泽多变,除了凤尾草,它的身上还爬满了蓝色的铃铛花、惨淡的仙女梦,以及别的她叫不出名字的快要枯萎的野草。
这是不可能的。
曾经,她是那么地爱着这面在旁人眼中普通得根本不屑会去看第二眼的土墙。它就仿佛来自天国的光明,照亮她的梦想。甚至,在那等待的漫长七八年的光阴里,当土墙变得摇摇欲坠说不定哪天就会倒下来砸到路过它下面的人的脑袋时,她也毫不犹豫的拒绝了高诺瓦耶提出的扒掉它的建议——但它的命运,终于还是归于尘土,就像这世界上的每一条鲜活生命一样。就在通过格拉珊先生之手,收到那封彻底埋葬了她全部青春的来自于堂弟的信后,第二天,她就命令高诺瓦耶把墙平掉,连同那条一直摆在楼梯夹道中的木板凳——曾经,她也是那么爱坐在这条木板凳上,对着土墙,一坐就可以坐整整一个漫长的下午。
她确信,这道土墙已经荡然无存了。
但现在,它却象被什么精灵给施了魔法一样,再次立在这个花园里的老地方。
一阵风吹过,墙头的野草开始晃动。
“小姐!还不梳洗好下来,吃早饭啦!”
一阵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了仍沉浸在巨大惊骇中的欧也妮。她看到仿佛年轻了二十岁的长腿娜农手里拿着个筐,从那道墙边经过,抬头看到自己时,她大声地嚷,“今天可是你二十岁的生日!好事呢!老爷一高兴,说不定晚饭就会同意加个闷罐肉什么的!”
娜农说完,急匆匆地继续朝前走去——她永远都是这么忙碌,比狗还要忙碌。除了夜间能够躺下来睡觉的那段功夫,醒着的时候,她从来没有停止过手上的活。
欧也妮僵住了。
二十岁的生日。
她回到了1819年的11月,那个改变了她一生命运的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发新文~\\(≧▽≦)/~啦啦啦
欧也妮是作者菌非常喜欢也深深同情的一个姑娘 记得小时候第一次看全本 看到最后还眼泪汪汪了一下什么的~~ 自从知道有同人这种神物存在后 就一直想让她过上一个完全不同的幸福人生 所以就有了这个文 ~~~
关于开篇欧也妮的年龄 原文中一开始应该是23岁 但到了后面数年后 原作对年龄描述又和前文稍有出入 所以作者菌自己定成20岁 凑个整~~
这个故事带西方罗曼风格 希望大家喜欢 多多支持~~~\\(≧▽≦)/~啦啦啦
☆、生日这天的事儿
“小亲亲!还没准备好下来吗?”
欧也妮还在发呆的时候,听见身后传来敲门声。伴随着敲门声的,是父亲老葛朗台充满快乐和宠爱的呼唤。
除去金钱,欧也妮完全相信,自己确实是父亲这一辈子最爱的人了。当他心情极好,比如赚了一大票钱,或者遇到什么好日子的时候,他就会用这种打她自小起就开始称呼以致于到了现在还没改掉的亲昵爱称来称呼自己。
现在回忆从前他把自己关了长达半年多禁闭的那件事,她并不觉得恨——事实上,即便是从前,她也没有恨过他针对自己的这个举动。唯一恨的,是因为这件事,她失去了这世上深爱着自己的母亲。所以,她既恨父亲冷酷无情导致母亲的死,也恨自己——倘若不是她被所谓爱情迷住了心魂,葛朗台太太绝不会这么早就死去。
是的,她是在惊吓和担忧中被活活吓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