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1 / 2)

但御厨并不想背这锅,依旧勇猛道:“禀皇上,这桌菜不是奴才做的,是温员外做的!”

齐昱一口茶呛在气管里:“咳——什么?!”

——温彦之?做早膳?这一桌?!……这味道?……

齐昱心里陡然一凉,徐徐扭头去看温彦之。

而温彦之依旧面无表情,垂眼瞧着桌布。

厅内众人心里默默给齐昱举蜡烛:皇上,你、要、完。

可齐昱何许人?他立时理智回溯,无比冷静地回想了方才说的话,好似并无直说一桌子菜难吃的言语,不禁实在松了口气,于是脸上复笑起来看温彦之,生生拧过话头道:“原来是温彦之做的,难怪——这酱汁口味,如此鲜美,别出心裁。朕本以为是御厨悉心调制,想叫御厨来……赏赐一番,这不说清,不赏错人了么。如今看,还是赏你罢。”

——果真还是皇上厉害啊。厅内众人的神色登时转为钦佩,几乎就要鼓起掌来。

温彦之也被齐昱这话逗得,无声闷笑了一下,眼波放回齐昱身上,无奈叹了句:“皇上真不记得今日是甚么日子?”

齐昱在书房忙得昏天黑地,连自己几日没睡都不太记得清,闻言不禁皱起眉头:“今日何日?十七?……难道十八?”

李庚年正要抢答,此时馆役忽然报来:“贤王、蔡大学士求见。”

齐昱惑然抬了头,“准罢。”心里还将近日政事过了一道,在想这二人有何事要奏。

谁知贤王一进来就一脸春风地打礼道:“皇上万福金安!值此万寿佳节,臣祝皇上万寿无疆,长寿永康!”

蔡大学士也将一个木匣子托给李庚年,颤巍巍跪下道:“老臣此番带来淮南修缮竣工的三县五乡民愿,汇集成册,赶在万寿节奉与皇上!共祝皇上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万寿节?

齐昱闻言,深深一顿:“今日是……二十?”

他竟然全全忘记了自己的生辰——或可说,当自己的生辰在两年前变为了天下节庆,也许他已将这一日看作了与寒食节、新春或元宵一般,不过是个寻常的日子走成形式罢了。

过去两年每逢这一日,他只觉由衷烦闷,单是华服朝珠一应穿戴上就已够费事,更别提要在紫宸殿坐上三个时辰接受耄耋参拜,正午还要回宫换趟衣裳,赶去与太后奉茶,到下午便由鸿胪寺一众陪同着接见外使拜贺,夜里大宴百官群臣直至三更,敲过喜钟才算完事,当他深夜倒在延福宫龙榻上的时候,都会觉得身上好似累脱了一层皮。

甚至连生辰这回事,想想都是梦魇。

然今日……

原来这一桌子菜根本不是甚么御厨心血来潮的胡乱堆砌,也不是温彦之有心使坏的作弄,而是他对万寿节早有所知,而特意早起,悉心备下的。

齐昱看着一桌子口味深藏不露的菜色,渐渐,沉沉地笑了,断然赏了贤王、蔡大学士些许功名金玉,只待回京兑现,而在他们退下后,他却是转眼睨向温彦之问:“你又要什么?朕也得赏你。”

温彦之笑着摇了摇头,一时众人“圣体康泰”或“国运永昌”的喜气高呼中,他在桌下稳稳拉住齐昱的手指,轻轻出言。

“生辰吉乐,吾皇。你就是最好的赏赐了。”

☆、第88章 【君无戏言】

花厅里李庚年带着暗卫在闹腾,说要给齐昱唱歌,甚吵。方知桐和龚致远已然歇了那歌功颂德的劲头,合着一干馆丞、馆役的贺寿声一起笑。

而齐昱此时只杏眸盈笑地看着温彦之,眼里也就装得下他一个,其他人,便只是其他人罢了。

温彦之说完那话,也是有些臊脸,忙松开齐昱的手想吩咐馆役撤菜下去,谁知他手刚放开二指,却被齐昱拖住手腕反扣下来,慌乱回头中眼前人影稍晃,下一刻,竟在一室满堂的众人面前,被齐昱稳稳攫吻住唇瓣。

霎时,好似天皲地裂发出一声轰鸣,胸腔中热得将要涌出岩浆。

他遍体瞬时滚烫,一颗心要将前胸后背的每一寸皮肤都给烫到焦蜷起来,神台深处像被人用糖画的笔轻轻一点,顿时赧然绯色从头顶淋下,一张脸红到了前襟领口去,下意识将齐昱一把推开,睁大了一双掬着灵水的眼睛。

周遭混乱叫嚷片刻变为唏嘘的起哄声,暗卫几个也是放肆了,在齐昱沉声大笑中束了指头吹起响亮的口哨,大叫“温员外温员外”。馆役、馆丞直跪伏下去不敢作声,几个小丫头脸皮都红了,龚致远和方知桐只怪笑着在温彦之背上拍了好几下,似乎在说“小子不错么瞧把你美的”。

温彦之此时若不是当着众人,早把齐昱手膀子拧青了,肃了张脸盯着他道:“都……都看着呢……”

齐昱微微倾身撑在他膝上,眉梢挑起惯常那不经意的笑意,看温彦之这张快羞成了驼红的脸,十分满意地问:“怎么,你不喜欢?”

李庚年在温彦之身后阴阳怪气地叫了一声:“怎么不喜欢——温员外喜欢得脸都红了!”

一厅里的大男人就又笑开了,还有暗卫撺掇李庚年让皇上再亲一下的。

——哎呀温员外被亲好可爱我们完全看不够嘤嘤嘤!

温彦之板起一张红透的脸,一一瞪了暗卫一遍,唤馆役道:“快撤菜。”说罢急急站起身就要踱出厅去。

齐昱好笑地抓了他衣摆子,老神在在道:“温彦之,你不是教朕民耕辛勤不可枉顾么。”他瞥了跪在地上的馆役一眼,“这桌菜不准撤,朕吃。”

温彦之觉得自己眼眶一热,连忙抹了一把,忍道:“别,别吃。”

而齐昱的手已经松开他衣摆,长筷夹起了一簇鸡丝,饱饱蘸酱吃了下去,就茶咽下,向温彦之笑了笑:“看看,君无戏言。”

温彦之眉目间顿时化山为水,谑道:“这句你也好意思讲。”

齐昱再不多说,只笑着将他拉来坐下。

李庚年这厢看着二人眉目传情,心里不断泛酸,啧啧两声,凑到齐昱跟前道:“皇上,好吃吧?”然后拾了双没人用过的筷子,给齐昱狠命夹了一大簇糖渍云腿,“您再试试这个。”又舀了一大勺腌肉蛋羹:“这个也很不错!”

齐昱静静看着碗里:“……”

什么叫自己留的菜,哭着也得吃完。

这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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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膳用得拖沓,毕了也不差多少时候到正午。齐昱从花厅出来只觉满嘴怪味儿,一口银牙时甜时咸地也快齁落了,午膳再吃不下,便吩咐众人要吃不必叫他。

“你这会儿去作甚?”齐昱站在院里问温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