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陛下想起来,过去二十九年里,他并没有爱过任何一个人。
那么,现实中皇宫里那个总是用深情温和的眼眸,微笑专注凝视着他的俊美青年是谁呢?
谢刹后知后觉,自己似乎从未叫过那个青年的名字。
那个青年到底叫什么名字?他为什么和方士长得这么像?
梦境中断在,谢刹记得自己抱着方士的尸体走出了那个地下花园密道,出现在古堡主人的卧室里,而那面镜子突然亮了一下。
……
“陛下,起床了。”青年仍旧穿着云锦一样的宫装,俊美的面容玫瑰一样的唇角微微扬起,从容略显矜持,好看的眉眼略略低垂,萦着一点浅浅的笑意。
尽管敛眸垂目,但这个人的气质也和恭顺毫不沾边,甚至也没有丝毫屈居人下的气息。
他看上去太从容自在了,就像是,梦中那个石棺中的方士一样的神情。
即便皇宫里又发生了惨案死了人,他也好像不慌不忙的样子,唇角依旧略微扬起,矜持柔软的弧度像是刻意在按捺着什么,显露出一种仿佛骨子里的温软柔和。
当谢刹看着他的时候,青年用毛巾细心地给他擦着脸,微微抬起眼睑睫羽。
手中的动作似有若无的疏离和温情,就和他脸上洋溢的淡淡的笑容一样。
那双眼睛和谢刹四目相对,青年便微微偏着头,像是征询疑惑一样一瞬不瞬看着谢刹,温雅无害,无辜矜持的浅笑,在那双栗色沁凉的眼眸下,却叫人有种说不出的奇异之感。
一面说着危险,一面觉得温柔,无限沉沦。
“陛下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奢靡的嗓音温和,低沉的优雅。
谢刹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那张俊美瑰丽的面容,就像是触到了梦中那个藏着秘密的石棺。
青年没有丝毫闪躲,唇边似有若无的浅笑更柔和了,玉一样无暇的肌肤,这样近距离看着,也发现有着淡淡的黑眼圈。
谢刹的脸上毫无情绪,轻轻地说:“做了一个噩梦,梦里的我觉得自己从未认识你。”
但醒了以后却觉得梦境到底无稽之谈,这张脸这样温柔的神情,明明刻在他的心里,就算觉得多少蹊跷莫名之处,也不愿意细究,唯恐再度失去,怎么会不认识呢?
青年缓缓眨了下眼,微微垂敛的样子,并不完全睁开,显得温和,稍显低落,耐心地极轻地呢喃:“嗯,没关系,就算陛下忘记了,也会记得叫醒你的。陛下记得我的名字吗?”
“星之。”
梦里的他甚至不记得青年的名字,但现实的他知道,这个人叫星之啊。
青年敛下眼眸笑了一下:“该上朝了。”
谢刹没有再说什么,换上了朝服去上朝。
枯燥的早朝之后,他一面批阅奏章,一面召见了相应的人。
“案子的进展如何了?”
通宵达旦查案的大理寺官员眼睛熬得通红,神情萎靡,强打起精神面圣:“回陛下,目前只能确定两起案件是同一个凶手所为,但是现在还无法找到元凶。”
在谢刹停笔看来的时候,另一个官员立刻诚惶诚恐回到:“臣等已经严令检查所有兽类进入宫廷,确保下一起案件不会再发生。”
谢刹淡漠地看着他们,轻轻地说:“兽类?宫廷谣传这是妖物所为,你等作何感想?”
在一片谢罪声中,有一个稍显年轻的官吏咬牙道:“臣有奏,根据仵作检验,以及现场勘查,或许凶手并非兽类,而是人所为。”
谢刹看着那个紧张至极的官员:“继续。”
那个人的声音微微颤抖,但很大声:“虽然是利爪撕开了脖子的血管,但是,更像是人为的,或许是什么修炼邪功的魔教中人,或者或者……走火入魔,需要饮血修行……死者失去了血,不仅是现场那些……”
谢刹没有说话。
大理寺最高官员立刻拉下那个年轻官吏谢罪:“臣管教不严,此人胡言乱语不足为信,无论案犯是人是兽,臣等一定不计一切代价抓到元凶!”
谢刹淡淡地说:“别让谣言传出去。”
宫廷忌讳,可以死人,可以查不出真相,但不能让怪力乱神的谣言传出去,以免动摇国本。
一片惶恐谢罪之声。
谢刹平静问道:“方士的案子如何了?”
跪地的官员面面相觑,试探着:“臣,臣不知道陛下是何意?”
谢刹的眼眸微眯,怎么,他的方士被害不过三日,这些人连这个案子都忘记了吗?
就在他些微动怒的时候,太监轻手轻脚走来,低眉顺眼说道:“钦天监的国师大人求见。”
宫殿的门缓缓推开,逆光走进来一个人。
和梦里一样,雪发玉颜,圣洁神秘的面容,眉睫也像梦境中石棺中沉睡的那样微微垂敛。
即便没有任何笑容,眉目每一分都像是盈着冷凉矜傲的温柔,他缓缓睁开眼,水蓝色的眼眸像是冬日静若琉璃的天,纯净无垢。
微微抬着线条精致的下巴,唇角的弧度似有若无,神情沉静中透着轻慢,长眉微微一挑,仿佛对整个世界都游刃有余,胜券在握的漫不经心。
他没有丝毫笑意,像是无趣,眉目的温雅谦恭,都在那一挑眉里,无辜得刻意起来。
却因为那骨子里的温柔,无论他做任何表态,都叫人不作丝毫异感。
</div>
</div>